毁灭的光热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烟划过夜空，映入众人的眼帘。
来不及思考和恐慌，□□已经精准到达爆炸点。随着一阵强烈刺眼的黄白光，巨大的爆炸轰鸣声传遍整个港口，以货车为中心，几千摄氏度的高温带起浓重的爆炸烟尘席卷四周，一时之间黑烟滚滚，爆炸不断。
这里的一切——将在这剧烈的燃烧和爆炸中被抹去，更别说人类的血肉之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洛伊丝注定会让他们失望。
她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音速导致人们会对远方已发生的事情的时间认知产生偏差，而在声音到达之前，她就注意到了视野中极速位移的光点，以及光点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发现这件事只用了洛伊丝很小一部分注意力，而其余的部分，她几乎全神贯注在红头罩的身上——当然对他的小动作也是一清二楚。
但她不在乎，始终不在乎这些小事，因为她认为，她可以掌控局面。所以就算红头罩拿出了微型高.爆炸.药，她也有信心人财俱获。
如果有人要阻止她，那她会让他人货两空，鸡飞蛋打。
……
有别于信心满满的洛伊丝，红头罩的感觉不太美妙。
他太过于专注于和死狩的对峙，完全没有注意到远方袭来的特制火箭炮，当他反应过来时，灼热的火光已经急剧逼近，他感觉自己的头套都快被这股高温融化。
毫无疑问，这是他那位两面三刀的合作对象的手笔。
红头罩丝毫没有意外，他自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利用一下资源而已。只不过没想到企鹅人居然敢在这个地带用这种规格的爆炸武器……他没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不过红头罩没时间想那么多，位于瞄点中心的他正在努力狂奔出爆炸范围。然而生与死有时候只是一秒的距离，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炸的粉身碎骨。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让红头罩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些片段。
冰冷噬人的仓库，手持撬棍的疯子，千疮百孔的自己，倒数计时的爆炸……
对吧，也不是头一回了，驾轻就熟！红头罩感应到了命运的嘲弄。
他没有艾森斯那种化成黑雾的功能来规避物理伤害，即便是在大种姓训练多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本质只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这种的攻击，如果蝙蝠侠在又会怎么样呢……红头罩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轻嗤了一声。
没有人会拯救自己，他也不会。
爆炸的那一刻，红头罩感觉自己短暂失聪，接着他被一股意料中的巨力……不！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仿佛是在飞翔一般，所有呛人的，高温的，致命的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他看见微红的灰色瞳孔仿佛一轮红月，驱散了厚重阴云透过薄雾依稀清冷皎洁，恍惚间看着这轮神秘的红月，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迷茫的他的意识回笼，红头罩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人救了，而能救他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人将他死死地卡在怀里，以一种他不能忍受的姿势！
「……放开我！」
「我不能。」察觉到红头罩的挣扎，洛伊丝拒绝并将加大了公主抱的力度。
「…………」
而被死死禁锢在洛伊丝怀里的红头罩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身体解救出来……这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在他有意识的记忆里第一次被人这样以这种羞耻的方式对待……他的心情很复杂，至于复杂程度……
经历了从计划成功了的喜悦→危险逼近下意识的紧张→陷入回忆的悲愤→迎接死亡的平静→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被人救了的疑惑→被死狩公主抱的抓狂，以及……此刻的决定躺平的无奈。
红头罩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情绪变化，这让他感到非常……非常地难堪。就算是再死一次也不会比现在更尴尬！
不过很快他就解脱了。
洛伊丝以违背物理常识的弹跳力飞速在低空掠过，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港口的范围。除了抱着红头罩，她手里还抓着黑面具的交易品。
她把箱子往旁边一甩，轻轻地将红头罩放在地上。
「嘿，你就这么对待老板的货物？」
松了一口气的红头罩侧起身子支着脑袋，看着洛伊丝的举动表示不解。明明不忘记从短暂的爆炸时间里抢出这批货，却在此时像对待垃圾一样随便丢掷。
「你是说黑面具？」
想了一会红头罩才反应过来洛伊丝问的是‘老板’。
「难道不是？」
「不，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好吧，怪胎！随你怎么说——」
红头罩的话语一顿，他看见洛伊丝背过身去捡箱子，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黑色风衣在爆炸中变得支离破碎，以至于厚重的大衣变成了性感露背装，大衣下一圈又一圈缠绕的绷带也被火焰和高温灼烧得残破不堪，所以他看到了洛伊丝白骨嶙峋的背部。
肉不附骨，惨白一片。
红头罩沉默着没有询问她。虽然被洛伊丝救了，但是这一切对他个人而言太过突然，他不想探听了解其他人的能力或者秘密，这对他来说只是多余的负担。
只是当他见到洛伊丝将箱子粗暴地拖到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扶额：「……你知道你拖着的像块烂铁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吗？」
「正如你所言，烂铁而已。」洛伊丝答。
「这是价值千万美金的高科技生化人——」看着洛伊丝对待黑面具的货物过于随便的态度，红头罩忍不住语气中多了一丝坏心的嘲弄。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洛伊丝盯着他的眼神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正你爱信不信！」
「可这就是‘烂铁’。」
洛伊丝强调了烂铁两字。
「说实话，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黑面具和你都把这堆烂铁看得那么重要——直到刚才你说你以为这里面是生化人。」
脑子转得很快的红头罩立刻明白过来了事情的原委。
「……靠！」上当了！
很明显，为了引出他和企鹅人的底牌，黑面具设置了一批像模像样的假货来引他们上钩……并且还成功了！
而他为了搞这批假货差点丢了命，还碰到了眼前这该死的神经病！
红头罩深吸一口气，严重怀疑企鹅人到底有没有脑子被称为智商型犯罪家，简直被耍的团团转！
洛伊丝看着红头罩一幅被打击了的样子，她不由得想起了白天遇到的夜翼。
她直觉这两个人如果认识应该会关系不错……很可惜义警和罪犯在这座城市里似乎是一种不可调和的对立关系。
……
……
无论他们两个内心戏如何充足，表面上除去互为敌人的身份，事实上两个人都是话少派的代言人。
所以此刻两人无可避免地陷入了一阵诡异沉默，直到脸皮更厚的洛伊丝打破这片寂静。
「你知道夜翼吗？」
「……？」红头罩警觉。
为什么死狩会突然提到那个人？
他假装不在意地对着洛伊丝冷哼并嘲讽道：「大名鼎鼎的夜翼？怎么，他得罪你了？」
「我今天白天遇到他了。」洛伊丝语气平淡地说道。
白天？！
「哈？夜翼现在改名叫日翼了吗？」
「你们很像，应该很适合做朋友。」
「……死狩，你是不是脑袋在刚才的爆炸里被炸飞了？」红头罩对于洛伊丝的意见表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否认。
「我怎么可能和那种家伙做朋友？！」
他的语气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暴躁，毕竟自他死后所有与蝙蝠侠有关的一切于他而言只有仇恨与憎恶！
红头罩不知道死狩这番话是试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并自导自演地来了一出尴尬戏码的怪胎他心中满是警惕——
死狩针对他做出的一系列矛盾行为，让红头罩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个疯子。
他可从不幻想自己是什么可笑的天命之子，任何异常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他不相信死狩没有什么图谋！
……
一个并不合适的话题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冷场，但洛伊丝并没有这种自觉——她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至于听不听或者要不要与她毫无关系。
于是她顺着自己的想法，再次火上浇油。
「所以……你不如考虑一下和黑面具合作？」
洛伊丝觉得自己并非口出狂言，虽然不了解黑面具和红头罩到底有什么矛盾，但同属恶棍阵营的两人，在她看来无非是地盘之争，钱权之争。
既然他可以和企鹅人合作，那为什么不能转而投向黑面具？
就目前这种情况，洛伊丝想不到红头罩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如果能把他拉拢过来，或许就可以更方便她去了解自己刚刚发生异常，以及在遇到他之后又莫名解决了的原因。
想到这些，洛伊丝看向红头罩的眼神中有着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迫切。
然而……
「不，我拒绝。」
红头罩冷漠的态度在洛伊丝的意料之外，洛伊丝的邀约却在红头罩的意料之中。
果然如此。他想。
「……我永远不会和黑面具合作。」
「为什么？」
红头罩没有回答。
……
警车的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将行未行的对话。
洛伊丝感觉到红头罩的呼吸频率明显有了变化，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港口附近警车陆续驶来，空中飞来了一架形状奇特的黑色飞机——刚才的爆炸显然引起了警方还有蝙蝠侠的注意。
她又看了看红头罩，似乎想说什么，却见他迅速起身披上外套，像是猫见了猫薄荷般直勾勾得盯着那架飞机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又像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一样回头，朝洛伊丝摆摆手，用着一种懒洋洋的语气：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建筑的阴影里。
洛伊丝没有去追赶红头罩，而是跳到高处任由狂风吹拂，让衣衫褴褛的她襟袂翻飞，远远看去好像一尊挂上破布屹立着的雕塑。
伫立风中的她，将刚才的事情全抛脑后，略过有些喧闹的港口，漫不经心看着海浪无声翻涌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从风的流息中捎来了属于红头罩模糊的自言自语。
洛伊丝随着声音的方向扫视而去，她看到一个小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朝着蝙蝠战机的方向不断前行，那感觉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充满了悲壮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