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勾起嘴角，低头看着身边颤抖的人儿，安慰般的摸摸他的头发。抬起手，又温柔的拂去了童晓的泪痕。
现在莫渊心中，全是英雄救美的满足感。
许久之后，童晓才平静下来，不再靠在莫渊的身上，坐到了一边：“谢谢...”
“好些了？”
“嗯、嗯。”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能不能送我回家？”见他惊恐未定的样子，莫渊又有些心疼，“或者帮我打个电话，让陆庄过来接我？”
“我、我送你去医院。”童晓的抬眸，总觉得应当为挡枪的莫渊做些什么。
“不用，皮外伤而已。要送送我回家。”
莫渊勾了勾嘴角，摸了摸童晓的头，掏出了modlex的袖珍车模钥匙。
正在这时，陆庄终于开车到湖山路...但他还没冲出坡道，立马就倒了回去。
大惊失色中，陆庄极力掩饰自己的发现——刚才所在的视角，正好看到莫渊和童晓双双坐在车前，脸叠在了一起。
“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倒车了？”副驾驶上的lin觉得莫名其妙。
陆庄轻咳一声，眼睛一转，若无其事的将黑屏的手机放到耳边：“喂？莫队，没事吧？...哦哦。那我们回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队长打的？”lin狐疑。
“嗯...说没事了，已经回去了。”陆庄额头的汗都沁出来了...赶紧驱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童晓开车，侧头看看莫渊刀锋般的侧脸。被打成这样，眼睛都还没失焦，直直的盯着前方，似乎在缓神。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童晓心中很是感动。
但莫渊现在可没那么好脾气了。危机解除了，想到一整天的不愉快，和刚才头一次打架失利，还被菜鸡捶成这样，莫渊的语气冷下来。
“开车看路，别看我。”
莫渊开了车窗，点了根烟。他急需缓解一下心情，然而童晓，好像并不准备给他宁静的空间。
“其实刚才你不用停下，开过来的话，我可以攀着你的车...”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说话还好，一说到他用长板躲避寻仇，莫渊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知道多危险吗？卷进轮子怎么办？摔伤了怎么办？掉到河里怎么办？”莫渊语气严厉起来，“让你跑，你非要回头！怎么这么不听话？”
“...”
“这是我第一次打架输掉。”莫渊靠在椅背上，忍着背上的疼，“还他妈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我、我怕你死了就回头了...其实也可以开过来，试试上车来不来得及...”童晓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鄙视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忍不住挑莫渊的刺！
前半句话让莫渊心生欢喜，后半句话的指责让人不喜。
莫渊不爽，扭头看向窗外：“说啊，继续啊。”
童晓不敢说了。
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进。车内宽敞的空间和定制的柔软皮革内饰，缓解了空气间的紧张。
莫渊知道这电动车的性能，会让开车的人很舒服...但看童晓这会儿默不作声、不准备交代的样子，莫渊不想再让他继续舒服了。
“童晓。”
“嗯...？”童晓皱着眉，开了另一边的窗户，“咳咳...”
莫渊把刚抽了几口的烟丢了，一口烟对着窗外吐掉。窗户开了好一会儿，直到晚夏的热气盈满车厢，莫渊才发话。
“你跟我说句真心话。想呆在hush吗？”莫渊想起下午，童晓在2轮moreround后，险胜阿g。
“想...hush跳舞氛围很好，我很喜欢跳舞...也很喜欢这里。”童晓实话实说。
莫渊斜睨童晓：“那你的事，到现在还不准备告诉我？”
没等到莫渊开口，童晓确实不想开口。不过现在，他也躲不过莫渊的质问了。
“...我今天迟到，是、是把一家店给举报了。我看到李哥的光碟，好奇就停下来看了看，才发现卖的都是盗版。”
“哦？李岚以前还干过这一行？黑历史都被放到大街上卖？”莫渊嘲讽的笑了。居然又是和李岚有关的事情。
“是巡演的刻录！不仅是这个，还有车载cd、碟片、各种比赛的录制dvd，那个店，就是一家盗版影音制品店铺。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怕你生气...你和他，看起来关系不好。”
莫渊不生气。净化市场的行为，本来就值得表扬，管你为了谁。
替你挡枪，也挡得值当。
只不过...
“童晓。你好好想想，就这个事吗？”莫渊想起了他以前比赛的多次弃权的事情，“你以为...昨晚你的手机，真的就那么争气，一到我要看的时候，就没电了？”
哪知道莫渊问这个，童晓顿时心跳乱了。
但他一直抿着嘴，没说话。细密的汗珠在额头聚起。
莫渊笑。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一试就试出来了，一句话都不反驳呢。
“其实你的手机，昨晚到我手上的时候，是真的没电了。”
莫渊冷笑，放开了刚才握紧的拳头，“停车吧。你打的士回去，回头找南希报销。”
“我、我送你回去...回去再说可以吗？”
“我说了停车！”
大吼把童晓吓到，急刹。
极大的惯性让莫渊身体前倾。牵动了伤口，莫渊发出了低嘶。
童晓迟疑了一会儿，见缓过神来的莫渊无力的开门...童晓终于认命似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指纹解锁，打开微信，递给了艰难的挪着步子的莫渊。八壹中文網
“对、对不起。你看完了，我就走...”
冷哼中，莫渊毫不客气的把手机抽了过来，点开了顶端的聊天记录。
然而内容却让人诧异。
hush团队管理模式，popping队员的优势和劣势，popping队的训练流程，请来的大师课routine视频，“冠军班”系统培训方式，音乐理解技巧...还有八卦消息、成员爱好、业余活动...
聊天对象，是heyeah的史亦。
莫渊的脸色变了几次。
童晓昨天为了手机咬他一口，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流水账似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发给史亦，这是在汇报自己在hush的参观心得、学习体会？这家伙干起这种事来，也这么的认真吗？
莫渊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这些东西说重了是情报输送，说轻了是行业学习交流。目的是为了李岚留下的heyeah办得更好。
但是，这些东西，影响不到hush存续的根本。
实话说，如果可能，莫渊挺想拉heyeah一把的，毕竟李岚曾经也是他的好友，赛场上棋逢对手，莫渊倒是挺珍惜。李岚已经脱离了heyeah了，街舞工作室，到底是普及街舞文化的，和他做的事情并不违背，他也当然乐意分享营业心得。这些事，童晓暗地里做了，不打紧。
莫渊又翻了翻他的手机。他的微信聊天消息并不多，好像并没有什么社交。也没有什么比赛弃权的信息。
他侧过头看看童晓，见那家伙一脸紧张的低头，抬眸打量着他的情绪...
莫渊脸上还冷着，心却软了。
很明显，童晓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害怕莫渊看到这些信息输送，对象还是他以为莫渊会无比反感的heyeah。但是，这个这么在意隐私的家伙，竟然用他最看重的隐私来换取莫渊的信任，做好了被踢出局的准备，还要让莫渊知道，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这种坦诚，让莫渊有点失措。
“看完了吗？我、我...”
“行啊童晓。跟我玩碟中谍是吧。”莫渊想起上次李岚说过，一个月前曾让史亦把童晓赶出heyeah，这会儿看这聊天记录，俩人可是要好得很...
冷笑一声，莫渊把手机又还给他了：“继续开车，回家。”
“哦、哦。”上路许久之后，童晓才反应过来，“我、我明天就退队...”
听不懂话吗？让你继续开车回去，谁他妈要你退队了？
别动不动就跟我说退队。
莫渊压制住骂人的冲动，沉吟半晌。
“说得很对。”他叹了口气，将裹着纱布的右手伸到前窗。
“啊？”
“你跟史亦说，hush的popping队普遍存在dancing稀烂的问题，没错。我之前不爽陈旭新退队...刚才跟你开玩笑的那个人，有个原因，就是他的dancing特别的强。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不会因为他找rock打架而骂到他退队。同样，今天的你，也是我不想放弃的一个。”
“你...”
“还是不想叫我队长是吗？没关系，也许我现在还不够格。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叫。”
莫渊面无表情，语气却柔软了些，“你真想留在hush？”
“嗯...”
“好。你给heyeah发的那些东西，继续发，不用藏着掖着。”
“啊？你不生气？...”
“但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作为回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变得更强。”莫渊眼神认真。
“为、为什么...”
“你先答应我。”
“嗯...”
“答应我没？以后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什么都不瞒着我？”
“答、答应了。”
“好。因为阿g是heyeah很强的新人，拿过许多小比赛的冠军，你在没有名气的前提下，赢了他。也证明了你只是想在运营上给heyeah帮帮忙，而不是没有下限、什么事都为他们做。所以你说你想呆在hush，我信你。
而且，我不想你浪费自己的天赋。你的学习能力逆天，努力程度120%，动作质感比其他人好太多，但还有提升的空间，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至于灵感爆发...也还行，如果你想要获取更多灵感，不妨尝试一场正常的恋爱。”
他特地在“正常”一词上强调了一下，侧眸看着童晓的反应。
哪知道，童晓脸红了。虽然他明白莫渊强调“正常”的意思，但是，让他更加害羞的是，有史以来，他跳舞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细致。
这突然的脸红，在莫渊的眼里，当然是以为童晓窘迫了：
“和李岚的事情都忘了吧，你也知道，至少到今天为止，你不止为他一个人哭过。虽然我总感觉，你只是在他身上寻找寄托、弄错了感情，但我还是愿意等你走出来，甚至希望能带你走出来。听懂了吗？”
莫渊说完，竟扭头看向窗外。他刚才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不变小，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到最后竟然觉得浑身都累。
他一直觉得，童晓的社交圈子窄、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说话，总是用自己的眼睛打量着身边的人，遇到了李岚那种谁都可以很交心的交际花，童晓这种小男生，很难把崇拜和喜欢区分开吧。
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无异于表白。明知道说出来的想法不可能那么快的得到回应，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表达。莫渊心里忐忑，但一点没有后悔。
果然是没有恋爱经验的锅啊。
车已经停下，莫渊这才缓过神来。见童晓不说话，他想要离开这令人尴尬的车厢。
刚开门，却听到旁边软软的一声：“懂、懂的...”
童晓的脸涨的更红了。这突如其来的暗示...真的是措手不及。
浑身难受的莫渊忽然站不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