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与风之王……他们的名字是什么，至今仍然是未解之谜。”昂热说，“他们在整段混血种的历史中都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
“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原说，“我是看着他们出生的，自然看到了尼德霍格给他们起名。”
“黑暗之神与光明之神？”上杉越想起了北欧神话中这对孪生兄弟的故事，“这可不妙，因为他们在神话之中显然已经有一个被另一个杀死了——这也就是说，天空与风之王可能是完整的龙王。”
“……这件事我有印象，那时候我还没有沉睡。”原说，“巴尔德尔天生身体孱弱，只能靠精心护理活着，他的哥哥——霍尔德尔守护着他，可是随着巴尔德尔的生长这种孱弱最终杀死了他……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并不能常常听到风言风语。”
“典型的四大君王的故事。”昂热说，“他们都是残缺而悲哀的，也不知道黑王是个什么想法。”
“神话之中是霍尔德尔听信了洛基的指示杀死了巴尔德尔——所以洛基在龙族中存在吗？奥丁呢？尼德霍格的死敌？”
“不，我并没有听说过奥丁或者洛基。”上杉原说，“我将主宰的位置让给他的时候，尼德霍格在世界上就不存在死敌了。”
阿卜杜拉·阿巴斯不过是霍尔德尔暂时使用的人类名字，是“霍尔德尔”这个被诅咒的名字伴随着他……从他出生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夜父亲和他不欢而散，他的兄弟姐妹怨他不将巴尔德尔的尸骨让给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在孪生兄弟或者姐妹和力量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他真的成为了孤身一人，成为完整的龙族后地位的提升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罢了。
霍尔德尔不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了，除了对于父亲的恨意，他不再对其他的任何事产生感情——他将从小居住的住处封存，向父亲说他要领地归还，因为他想去四处游历。
温和而又尊贵的父亲端坐在王座上，喜怒无常而又贪婪的那一个坐在王座的扶手上，靠着前者的肩膀，姿态宛如一条柔软而舒展的蛇。
他们从高处同时向台阶下的他投来目光，两道带着包容，另外两道是全然的冷意。
“你要去游历？”蛇冷淡而又讽刺地重复，“又是因为情感，是吗？你真是全然的失败品啊，霍尔德尔。”
“情感终究是无法割舍的。”温和的父亲说，“若是一心想去，就去吧。作为天空与风之王的你是自由的。”
他最后一次叩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王的神殿。
在夜风中他展翅飞起，神的城市在云层的下方闪烁着辉煌的光芒，无论是龙还是人，在高处看起来都像是蚂蚁一样渺小，平静的海面上倒映着苍白的月亮，与喧闹的城市接在一起。
霍尔德尔最后向这个牢笼投去一瞥，他的兄弟姐妹们仍然在这个城市里丑陋而又挣扎地活下去，父亲站在高处俯视着他的工具们、他的孩子们，慢条斯理地思考着要如何将他们打磨成该有的样子——
他向着海的另一端飞去了。
白王是黑王严禁讨论的话题，霍尔德尔从来没有在黑王的城市里听过白王的一丁点消息，除了从黑王本人口中听到的“可悲的家伙”、“喜欢感情”。
寥寥数语已让他对白王产生了好奇之心，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白王的城市——他花了很久从一头病弱的老龙身上挖出了白王城的消息——据说那座城市叫做高天原，坐落在东方的火焰与海水之上。
白王的城市——重视感情的王者建立的城市会是怎么样的呢？
空荡荡的一片。
近乎纯白的城池毫无生息，风吹过时静悄悄的，只有大片的风铃叮铃作响。
巨大的红色鸟居似乎与天空相接，霍尔德尔轻轻地落在了鸟居之上，就像其他自由的飞鸟一样。
他低下头俯瞰这座巨大而沉默的城市，无意之中与鸟居下的少年四目相对。
“真是意外，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过客人了。”少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自从陛下沉睡之后……”
“白王沉睡了？”霍尔德尔愣住了，“为什么？”
“陛下想要一个手足，预言告诉他他需要沉睡千年、万年才能拥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沉睡。”少年轻轻地说，“我们的王就是这样的啊，情感像是他的牢笼一样禁锢着他，却也成就了他的伟大和唯一。”
“你看上去不太好。”霍尔德尔说，“你的脸色很苍白。”
“我生来就是这样。”少年说。
这样不好，这个少年让他想到了他的弟弟巴尔德尔——他苍白的好像要融化在阳光之中。
他忍不住告诉了少年他的名字，少年皱了一下秀丽的眉：“你可以称呼我为海姆达尔。”
霍尔德尔听说过这个名字，曾经这个名字也是北欧的一方霸主——显然他并不像他看上去一样虚弱——他为什么会独自留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之中？
“我会一直追随着白王殿下直到生命的尽头。”海姆达尔说，“守护这座城市是我的责任——我能看见它将在不久之后沉没，到时我将和它一起、和陛下一起，安安静静地沉入海底。直到预言的时机到来。”
金发的少年安静地注视着远方，好像已经看到了久远的未来。
他忍不住想和他说更多的话，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聊了许多，名为海姆达尔的少年拥有着极为强大的言灵，这个言灵让他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他甚至能看穿一部分未来。
难怪他这样一副虚弱的模样，知道的太多从来不是好事。
他们就这样聊了很久很久，太阳数次升起复又落下，直到有一天早晨海姆达尔对他微笑着说：“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霍尔。”
“——什么意思？”他猛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今天的日落时分，我将和这座城市一起沉入海底。”海姆达尔说，“和你聊天很有意思，我想——你当不止于此。”
他懵懂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海姆达尔的眼睛转换成了灿烂的金色，其中接连不断的闪着星光：“你的命运不止于此，去吧——去吧——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一切将在那里改变——”
他就像在唱着一首诗歌一样，轻唱着他的星轨。
霍尔德尔在夕阳下注视着白王城在天灾之中分崩离析、沉入海底，连同他认定的友人一起沉没。
他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最终听取的朋友的话语，回到了黑王的城市。
一切都变了。
他离开时繁华的城市燃烧着战火，遍地是人类和龙族的尸骸，他震惊地在城市中四处游走，遇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是立在芬里厄头顶的耶梦加得，她被鲜血环绕着，看上去就像血腥的女王。
她戏剧化地大笑：“瞧瞧是谁回来了！我们的兄弟！天空与风之王——”
“一个懦夫。”
“我并不是懦夫，耶梦加得。”霍尔德尔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死啦。”她笑盈盈地说，在空中轻巧地转了两圈后在风的扶持下落在了地上，“我们合伙杀死了他！”
“怎么可能！”他失声道，“父亲不可能会这样轻易地死去！”
“是啊，是啊，”耶梦加得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了两圈头发，“他总有弱点，不是吗？而那个弱点被林德和弗丽嘉找到了——你瞧，悲剧得到了终结！”
“不，这不是终结。”他冷静了下来，注视着这个疯狂的妹妹，“这只是悲剧的开始，不是吗？父亲总有一天会复活的。”
“他已经死了！”她说，“对我来说知道这个已经足够了。”
第二个出现的是诺顿和康斯坦丁，诺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你也是来争夺父亲的遗产的吗？”
听到他否认后诺顿稍微收敛了一些杀意，从座龙上一跃而下，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回来做什么？”
“父亲复活的那天将会带给全世界怒火，你知道吗？”
“当然。”诺顿讽刺地说，“所以我们才在这里争斗，为的是决出父亲的守墓人，永生永世看守着他，将他永远地封锁在墓中——你想要成为这个看守吗？”
他当然摇头，诺顿无趣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叫住了：“诺顿，你们……杀死了几个父亲？”
诺顿回过头来，面露惊惶，好像见到了鬼魂。
尼德霍格第一次没有找到自己的兄弟。
他的孩子们在互相撕打，他的城市在燃烧的火焰中渐渐化为尘土，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白王的力量，而是因为失去兄弟的恐慌。
……原来他也是弟弟口中可悲的存在。
他冷眼注视着孩子们决出胜负，制造出了名为“奥丁”的守卫，它将和失败的林德姐妹一起看守他的弟弟，直到永远……
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定要在这群愚蠢的孩子庆祝所谓的胜利之时将他们全部永远地杀死！这是他们的罪孽当用命来偿还！——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振翅声，是霍尔德尔……他最亏欠的那个孩子。
他是没有错的。
尼德霍格略微冷静了一些，他走上前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无辜的孩子也背叛了他。
陷入疯狂的兄弟姐妹，一心复仇的父亲……
霍尔德尔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无法回头的选择，当他们的父亲重回世界的时候，永恒的死亡将降临到他们头上。
……若是父亲有记忆的话，想必第一个就是他吧。
他们将父亲封锁进尼伯龙根之中，这个男人曾经对他有过期望……只不过迎接他的却是背叛。
他将父亲的棺椁打上重重封印，奥丁将守卫这他的墓穴。
至于另一个父亲，他们将他封印在了极北之地，林德和弗丽嘉将会看守着他，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