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名为原的少年给出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桃世，你有过那一瞬间吗？”他轻轻地问。
失去了华丽的衣服。
失去了姐姐和母亲。
失去了自由奔跑的权力。
失去了阳光下谈笑的友人。
被羞辱，被打骂，被按进淤泥之中……可是她没有一天想要死去，她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的呢？
她是为了什么，才一直、一直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桃花开放了。
那些花朵在阳光下呈现出梦幻的色彩，芬芳的、柔软的……
轻轻地，飘落在她的手心里。
这一碾就会破碎的花瓣……这脆弱的花瓣……
真傻，这居然就是她的“那一瞬间”。
二.
“我其实，想再看一次桃花。”桃世和原一起坐在院子里大石头上，没头没脑地说。
原发出了一声笑音，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干嘛啦？”
“雪世也是，桃世也是。”他说，“话题的开始都很仓促。”
“啊……”桃世有点脸红，“是，是吗？很，很仓促吗？”
原没有多说什么，和桃世聊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鬼”真是悲哀……他们和所有人本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无论本性多好，一旦血统中的不稳定性和攻击性爆发出来……
他们就会偏激、残暴，最后成为嗜血成性的野兽。
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无法改写他们的血统，也无法把他们放出来、给他们自由……
只能做到的一件事：在他们成为野兽之时，在他们伤害到更多的人之前，给予他们瞬间降临的永恒的安眠。
……仅此而已。
他本就是一个普通而无力的人。
三.
“雪世，我会负担起杀死逃离看守所的‘鬼’的责任。”原坚定地和雪世说。
雪世僵住了。
她几乎有些慌乱地抬头看着原，他眉头微皱，但是眼神却仍然一如往常。
“可，可是，”她几乎难以措辞，“原不是……”最讨厌杀戮的吗？
原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的本质……是和我们一样的，雪世。”
“我希望他们死亡之时，能毫无痛苦。”
雪世捂住了嘴。
她想起了曾经见过的被看守们杀死的“鬼”，几乎……不成人形……
——看守们对于“鬼”根本不存在怜悯，他们甚至不把他们看做是人。
如果并非本家出身，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死活，随意打骂……放任其死去……
对于本家出身的“鬼”，他们则至少会保证他们活着。
她曾经……去那个看守所看过一眼……然后她做出了……
那个决定。
“原，”她抿紧了嘴，“你去……那个看守所了对吗？”
“嗯。我还见到了桃世。”原说。
“她，她……”雪世捏紧了自己的和服，双手无意识地颤抖，“她还……好吗……？”
“她很健康。”原说，“但是她刚刚……失去了两个朋友。”
雪世不再言语。
她沉默地和原分别，沉默地回到家中，沉默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墙角。
……盯着手中的桃花头饰，整整一宿。
她开始逃避原。
于被阳光照耀之时，卑劣如她之人，根本无可遁形。
四.
原很奇怪为什么最近雪世一直不愿意与他聊天，并且一天天地阴沉下去——既然这是雪世的意愿，他就不会打扰她。
他又恢复成了除了和哥哥聊天外一言不发的状态。
两年之后，原迎来了成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