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切都变得自然起来。
先是闲聊两三句，之后雪世和原就自然而然地熟络了起来，聊天的时间变多了——他们开始经常坐在廊上，注视着太阳西归、飞鸟回巢，脸上现出柔和的光。
像是学会呼吸一样自然的，原学会了“微笑”。他不再面无表情，眼神也不再空茫茫的像是寺庙里供奉的神像——但他笑起来的样子，雪世说：“——天上的太阳。”
“什么？”
“原笑起来的样子啊。”她说，“很温暖，平等地照耀每个生命——”
书法老师则说他见证了神明步入人间。
二.
“我成功了哦。”雪世笑着和原说。
他照例呆呆地注视着她头上摇曳的雪花头饰，等待着下文——他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完全看不穿人的心思，直到最近才开始学习“人”的他根本不清楚她话中隐含着什么——但他愿意默默倾听。
“我把那些人都用木刀敲打了一顿！”她很有元气比划了一下拳头——不符合她学过的任何“礼仪”，至少和原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她全然不在意这个。
“……我再也，不会被他们嘲笑了还忍气吞声了。”雪世扬起了一个含泪的微笑，夕阳照耀下一道光流过她的脸颊，“这都是……你……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原脱口而出。
“欸？”
“我们……是朋友。”
“是呢……”雪世拭干了眼泪，“真是的……我真是失态呢……”
“但是好奇怪哦，我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哦。”她说，“分明我以前没有过朋友的。”
“我也没有。”原说，“那么我们都是对方的第一个朋友。”
她无言地笑了，似乎是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在推挤着她、在压迫着她，她可以只是“雪世”，而不是“家族的继承人”、“父母的孩子”——“‘鬼’的姐姐”。
也许还有一个……这个秘密早已算不上负担，因为自从她会思考开始，她就一直、一直携带着它，像是一个什么小包袱一样。
只有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原君。
三.
坐得笔直，脚都麻了也必须坐得笔直。
“你是樱井家的继承人啊，雪世。”
“为此，你必须……”
“为了家族……”
“你要……”
学会了笑脸迎人。
学会了繁杂礼仪。
学会了……学会了作为“樱井雪世”活着。
她本不应该有怨言的。她本不应该有别的想法的。她本应该……将这当做是一场赎罪，一直，一直，继续忍耐下去的。
——可是她想作为“雪世”活下去，她想为了自己活下去。
即使她对桃世做出的事……永远得不到原谅也好……
至少在■■■之前，她想自私地作为自己过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呐，雪世有什么梦想吗？”记忆中模糊的脸转过来笑着看着她，桃花头饰在风中轻微晃动。
“啊……”她思考了一会儿，“我啊，我想要——”
“——成为自由自在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