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直到晚饭前都在森林里同那只发疯的鬼飞球搏斗,詹姆·波特填饱肚子以后几乎一沾床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累死人的梦,梦里他骑着扫帚,左躲右闪地穿梭在树林之间,追逐那只横冲直撞的鬼飞球(它飞得比游走球还暴力),后知后觉地想到也许是维拉悄悄给球施了恶咒。突然间,那些高高的树上出现了无数只猴子,它们跳来跳去,挥舞着球棍砰砰砰地将鬼飞球从这头打到那头……
“詹姆!詹姆!”
鬼飞球从詹姆的头顶飞过,他掉转扫帚去追,只差一点点就要够着它了。就在这时,球挨上了一只猴子的球棍——砰!它迎面飞过来……
“詹姆!”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詹姆猛地惊醒,发现模糊一片的世界似乎颠倒过来了,他的脑袋有点儿沉。一双脚在他眼前晃动,他被用力掀回床上,才终于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上半身整个儿倒挂在了床沿。“快点!那面镜子!”那个把詹姆掀回来的人冲着他的耳朵大喊。
“奥利弗?”詹姆认出这个声音,一只手从床头摸来自己的眼镜胡乱戴上,“呃,你怎么在这里?”
“镜子呢?”奥利弗还穿着睡衣,乱糟糟的头发里夹着几根猫头鹰的羽毛,像是压根没听见詹姆的问题,焦急地掀开詹姆的被子到处乱翻:“那面镜子在哪?”
詹姆连忙缩起两条腿(奥利弗差点抓到要命的地方!),还有些云里雾里:“什么镜子?”他困倦地揉揉眼睛,四下张望一番,总算发现自己是睡在琼斯家客房的,“哦,我在你们家……我差点给忘了。”昨天下午詹姆忙着在森林里追鬼飞球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收到一封急信赶去了苏格兰看望一位朋友,临走前嘱托艾丽西亚接管他。
“就是你跟西里斯联络的时候用的那面镜子!四四方方的!”奥利弗急得直嚷嚷,他东翻西找,就差没把詹姆的睡衣扒下来,“你把它放哪儿了?”
“你要双面镜干嘛?”抓了抓脑袋后面乱七八糟支棱着的头发,詹姆从枕头底下摸出双面镜给他。奥利弗一把抓过双面镜,便对着镜子又敲又喊:“西里斯!西里斯!”他使劲叩了一会儿镜面,见镜子里仍然只有自己的脸,只好把脸扭向詹姆:“他怎么不出来?”
“这会儿才几点啊,说不定他还在做梦呢。”詹姆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看窗外似乎刚蒙蒙亮的天。他猜西里斯现在应该跟维拉在一起,没准正忙……呃,管他忙什么,总之不能让奥利弗知道……
然而奥利弗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那就赶快叫醒他!”他把双面镜塞回詹姆手上,就好像詹姆有能耐像召唤守护神那样叫出西里斯似的,“昨天有食死徒闯进了古灵阁,当时维拉也在那里!破釜酒吧的老板昨晚没看到她回去,今天早上她也没在她的房间!”
詹姆愣了一下,而后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彻底清醒了。
“汉特呢?汉特去找她了吗?”
“我们联系不上爸爸!”奥利弗显得又气又急,“法律执行司的人说他两天前就不在伦敦了,老巴蒂·克劳奇忙着处理诺丁汉那家妖精被杀的事,根本不睬我们!”一根羽毛从他的头发里掉下来,他愤慨地将它拂开,“我让费比安给吉迪翁送信,但是吉迪翁现在还没回消息——”
一串嗵嗵嗵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奥利弗,詹姆!”卡丽娜清脆的叫喊从走廊里传来,詹姆和奥利弗循着声音望向门口,她恰好急匆匆地跑到敞开的门边,一头打着小卷儿的黑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比詹姆的发型还要夸张,“维拉在壁炉里,快下来!”
两个男孩儿立马冲出房间,跟着卡丽娜一块儿飞奔下楼。他们赶到客厅的时候,艾丽西亚和费比安都蹲在壁炉面前,像是在同什么人说话。詹姆发现屋子里每一个人都穿着睡衣,显然都是急急忙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奥利弗一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就把我们都叫醒了,”他听到费比安唏嘘的声音,“这小子反应够快的,马上就想到要联系汤姆,看看你还在不在破釜酒吧……”
“维拉!”詹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和卡丽娜一起跪到壁炉前面的地毯上,“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艾尔维拉的脑袋悬在壁炉跳动的火苗里,除了辫子有点儿乱以外,她的脸色很平静,看起来安然无恙。“我没事,早上看到报纸我就来魔法部了,现在正在克劳奇先生的办公室。”朝詹姆身后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又落到他脸上:“詹姆,你能联系上西里斯吗?”
“刚刚我们用双面镜叫他,他好像没听见。”詹姆不禁感到有些不安,假期他通常很少联系不上西里斯,因为他被关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幢阴森的房子里,总是成天无所事事,“我还以为你跟他在一起呢……你干嘛要跑去魔法部啊?”
“我急着……”艾尔维拉顿了顿,眼神闪烁一下,“急着告诉爸爸古灵阁的事儿,没想到他不在部里,所以我先来找克劳奇先生了。”
艾丽西亚挑高眉梢,显得略为不解:“傲罗肯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亲爱的。”
“哦,是的,我是说我知道一点儿内情,妈妈。”艾尔维拉解释道,“昨天下午我跟莉莉去古灵阁的时候,正好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男人,而且爸爸那两个驻守在古灵阁的同事表现得也很反常。看到报纸我才想起来,那个男人应该是拉布斯坦·莱斯特兰奇,他给自己易了容——当时那两位傲罗很可能中了夺魂咒。”
“就像去年奥利弗那样吗?”卡丽娜惊呼。
费比安倒是一点儿也不吃惊。“看来莱斯特兰奇兄弟的魔药学得不精,”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高明一点,想到要用复方汤剂呢。”
“你昨天是跟伊万斯在一起的?”詹姆瞪着艾尔维拉在壁炉里的脑袋,他显然找错了重点,“可你告诉我你是去找西里——”在她警告的瞪视下打住嘴边的话,詹姆发觉一旁的艾丽西亚向他投来了怀疑的视线,于是赶忙改口道:“我是说,伊万斯她没事吧?”
“莉莉和她爸爸妈妈昨天都安全到家了。”艾尔维拉言简意赅地回答,脑袋又转向旁边的母亲:“我还得再配合魔法部提供一些细节,妈妈。放心,我会待在安全的地方,定时给你们报平安。”
“一定要注意安全。”艾丽西亚叮嘱。
“要早点回来!”卡丽娜也学着妈妈的口气说。
“别太相信其他傲罗,有事就联系吉迪翁或者穆迪。”费比安补充道。
“我会的。”艾尔维拉说,她的目光再次越过詹姆的肩膀,“奥利弗,你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吗?”
詹姆这才注意到奥利弗没跟他们待在一块儿。他扭头过去,发现奥利弗还瞪着眼睛站在沙发后面,好像拿定了主意不说话,也绝不再靠近壁炉一步。可惜艾尔维拉并没有被他坚决的表情打动,她冷酷无情地提醒他:“如果昨天我出了什么事儿,你肯定会后悔自己几个月都没跟我说话的。”
“你还不是也没搭理我!”奥利弗果然被激得一跳,脸涨得通红,“我才懒得管你呢!是你自己要去伦敦的!”
艾尔维拉故意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她笑笑,明显没把弟弟的狡辩放在心上。“我给你带了一个星系模型。”她告诉他,“下学期要是你的天文课还是只能拿p,以后每年生日我都只会送给你一卷羊皮纸。”然后她假装看不见奥利弗红得发紫的脸,最后对母亲说:“妈妈,我最迟明晚回家。”
“喂!维拉——”詹姆试图叫住她打探西里斯的消息,可他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眼见着艾尔维拉的脑袋消失在了壁炉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詹姆懊恼地想。要是维拉昨天是跟莉莉待在一起的,那刚才奥利弗在双面镜里叫西里斯的时候,他怎么没出现?
“詹姆,奥利弗。”这时艾丽西亚的声音打断了詹姆的思绪,他抬起脑袋,瞧见她在他身边站起身,两手叉腰,那副威严的姿态使她看上去就像麦格教授的孪生姐妹:“过来,我跟你们谈谈。”
被点名的两个男孩儿面面相觑,詹姆首先反应过来,趁着艾丽西亚转身的空档朝奥利弗挤眉弄眼。她大步把他们领进厨房,没再给他们相互使眼色的机会,压低嗓音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你们都以为维拉和西里斯在一块儿?”
“呃,我们这么说了吗?”詹姆娴熟地摆出茫然的表情,但顶着艾丽西亚严厉的目光,他很快就装出老实的模样,竖起手掌投降:“好吧,我只是想既然他们俩都在伦敦……没准会见一面,是不是?”
艾丽西亚审视他一番,又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儿子。
“奥利弗,你来说。”
“什么?”奥利弗竭力保持镇定的语气中透着慌张,“我有什么好说的!我——我都半年没跟她说过话了!”
“你已经长大了,奥利弗。”艾丽西亚眯起眼睛,牢牢地盯住儿子惊慌失措的脸,“我以为我不需要再动手教你什么是‘诚实’。”
条件反射地把手往背后探去,奥利弗像是被游走球撞着了屁股。“我没说谎!”他顾不上去看詹姆的眼色,语无伦次地嚷嚷起来:“我以为她是跑去找西里斯约会了,谁知道她昨天真的跟莉莉·伊万斯在一起啊!”
“约会?”艾丽西亚震惊地叫道,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嗓门:“维拉在和西里斯约会?可她喜欢的不是詹姆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前一秒还在冲奥利弗一个劲挤眼睛的詹姆一吓,他仿佛被捅了一刀,顿时就把保守秘密的事儿抛到了脑后,“维拉什么时候喜欢我了?!她跟西里斯三年级就开始谈恋爱了!”
“他们在谈恋爱?!”躲在门外偷听的卡丽娜惊叫,“维拉和西里斯!”
藏在门边的费比安还拽着她的胳膊呢,他嘴里发出“嘘——嘘——”的示意声,妄图让小姑娘安静下来。厨房里的三个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留意到他们俩都在外头偷听,奥利弗心虚地红了耳根,急忙梗着脖子撇清自己:“这可不是我说的!”
没人理睬这句不痛不痒的声明,艾丽西亚不敢相信地瞪住詹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确定吗?是不是搞错了?”维拉不是前天还在为詹姆伤心吗!
詹姆被艾丽西亚怀疑的表情刺得跳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艾丽西亚居然一直以为维拉喜欢的是他!这肯定是维拉的主意!那个邪恶、狡猾的斯莱特林!“怎么可能搞错!”他于是毫不脸红地大声辩解道,“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每个星期都约会!”
“三年级那次他俩还当着我们的面亲嘴!”奥利弗忿忿不平地接着喊,他的嗓门比詹姆的还要大,好像生怕艾丽西亚不信似的。
卡丽娜发出一声尖叫。
“亲嘴!他们亲嘴了!”她兴奋地大叫,“那他们做.爱了吗?!”
“卡丽娜!”艾丽西亚也尖叫起来,谁也说不准是因为奥利弗的发言还是因为卡丽娜的语出惊人,“不许说得那么直接!”
奥利弗目瞪口呆地张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就像狠狠挨了一棒槌。他发现妈妈又看向了自己,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犹疑地开口:“所以他们……他们到底有没有——”
“我哪知道!”奥利弗惊恐地叫道,“我他妈都没想到这回事!”
“奥利弗!不许讲脏话!”艾丽西亚再次尖叫,从她的神情来看,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对孩子们的教育出了什么致命的问题。詹姆不由为自己被卷进这场“家庭纷争”而后悔不已,当艾丽西亚的目光再次找到他的眼睛时,他觉得自己的肠子都打成了恶心巴拉的蝴蝶结。
“汤姆说维拉昨晚没回破釜酒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詹姆冲口说道,“反正他们昨晚肯定没在一起,艾丽西亚!刚才维拉还在问我能不能联系到西里斯呢!”
他拿不准自己的澄清有没有起到一点儿可怜的作用,因为费比安及时从门边走了出来,用力清一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手:“好了,诸位!都冷静一点,年轻人谈恋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去,费比安似乎对自己的影响力感到十分满意,他学着麻瓜电视里那些有地位的知名人物,伸出一只手正了正脖子前面不存在的领结,愉快地提议:“不如先洗漱一下,吃点儿早餐吧。你们今天想吃什么?香肠和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