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伟大航路的一个秋岛,时值初夏,阳光温暖金色四溢。
听雨和罗宾并排坐在一处酒吧的吧台旁,很是和谐地分享着一杯硕大的焦糖脆饼布朗尼冰激凌。
这座岛上最出名的就是这家酒吧的限定冰激凌。
看了对方一眼,罗宾舀起一勺带着均衡比例的布朗尼蛋糕和香草冰激凌,悠然含入了口中。
“什么问题?”
“关于历史本文的,”很清楚这个话题对罗宾来说是不可轻易碰触的底线,听雨在心里斟酌着,问询时的口吻却心平气和的像是在谈论天气,“和它的具体内容无关。”偏头叼走了那片沾着焦糖的华夫饼干,听雨歪着脑袋思索权衡着,她很耿直地添了一句:“我怕你生气。”
——和具体内容无关的历史本文?
罗宾抿着冰激凌小勺,若有所思地侧眼向她望去。
湛蓝的眼眸正好对上了那只隐隐泛着莹绿的眼仁,清澈而纯粹的双眸在空中交汇,在这片金黄秋意中染上了涟漪水色。
心中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柔地碰触,痒痒酥酥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缴械投降。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起,罗宾不动神色地移开了自己目光,顺手又舀起了一勺冰激凌,她微勾着唇角有些逗趣的语气:“你先问,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这是什么任性的要求。
不满地偷瞥了对方一下,听雨咽下嘴里的饼干又吃了口冰激凌,她谨慎地挑选着词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自己弄个队伍出海找线索?”她将勺子插在巧克力布朗尼里,沾着冰激凌挖去了一块,“你实力这么强,头脑又好,为什么不索性自己建个,比如,那种研究团队?”
动作几乎难以觉察地顿住了一瞬,罗宾从眼角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她像是漫不经心地又舀起了一勺甜品:“有很多种原因。”
——可以,这回答也是很实诚了。
原本就只是好奇一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问题而已,她倒也没真的希望能问出来个清楚的结果,听雨耸了耸肩,闷不做声挖去一大块冰激凌塞进了嘴里,殊不料登时被冰得变了脸色。
“不想拖人下水,而且关于历史本文的线索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罗宾看着身边小孩被冻得满脸狰狞,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却是开口解释了几句,“更何况,我不像某人那般这么执着于权力。”
她意有所指地对着正龇牙咧嘴的“某人”摇了摇手中的小勺。
听雨一伸脖子硬是将冰激凌囫囵吞了下去,别别扭扭地抿了抿唇:“倒不如说是没有当首领的才能——我是说,”看到对方骤然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她心中微惊,赶紧忙不迭地改口,“没有想当首领的念头。”
不过也确实,听雨在心中思索着,她就完全想象不到罗宾招兵买马的样子。
或者是站在船头统领全军的样子。
感觉脑中人设崩的厉害,听雨急忙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啧,果然是文人迂腐。”她不由得喃喃道。
身边的小家伙又在胆大包天地出言不逊,彻头彻尾是个“文人”的罗宾支着脸颊看着她,语调慵懒笑得魅惑:“嗯?”
“没什么,”听雨心虚地闷头吃甜品,“感觉你是那种···被动防守型的。”
她详加说明道:“就是,如果大环境不变,你就只会想安心搞学问,不会去主动挑战坏境。”
罗宾挑了挑眉:“那你呢?”她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两眼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权力?”
突然之下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听雨一时哑言。
——因为这本就是我的身份赋予我的东西。
——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所有。
——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我的人,我想护住。
听雨不受控制地抬眼对上了罗宾此刻明澈的双眸。
——因为我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让你沐浴在普天阳光之下都不用担心来自任何地方的恶意。
滔天的占有欲从心中卷起,听雨及时将自己逐渐晦暗幽深了的眼神移开,她的指甲被默默掐进了手心。
——就是难以自控地想要彻底独占你的全部。
“···有很多种原因。”兜了一圈结果竟是和对方回答了一模一样的话,她烦躁地撕咬着下唇,略为闷闷不乐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孩皱着眉显得有些不耐,看着那娇嫩的唇瓣被粗暴地撕扯,罗宾在自己还没有意识过来之前便伸出了手。
“你这坏习惯···”
带着花香的指尖轻拂过柔软的唇瓣,残存下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听雨下意识地伸舌去舔。
粉色湿润的舌尖扫过那两片柔嫩染上了一层亮泽,女孩神情依旧有些愣怔,她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双眸无害而纯良,泛着涟漪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
——她的眼中映着自己。
有什么温暖的情绪骤然从心中腾起,充盈躁动着让人反应不及的欢欣。
注视着对方的目光有些深邃,罗宾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磨动了一下指尖,像是想把方才听雨唇上的触感消除一般。
“你···有想过找历史本文吗?”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问出了口。
听雨微微一愣:“嗯?”
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罗宾定了定神,若无其事似的拿小勺挖下了一块布朗尼蛋糕:“嘛,那空白的100年历史,我以为你也会感兴趣。”
忽然就扯到了800年前的历史上,听雨难以忽视心中骤然腾起的警觉,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有,”耿直的疯狼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确实有好奇过。”
侧眼看向她,罗宾询问地扬起了一边的眉。
“但是···”听雨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这个范畴的东西,不是我能力所及的领域。”低垂着眼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着那被无辜的甜品,她略有些别扭地道,“你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是奥哈拉的学者,就这么把‘看得懂历史本文’当成个稀松平常的能力嘛。”
险些被对方奇诡的逻辑逗笑,罗宾忍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那只正在怨念的小疯狼一眼,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莫名开心。
耳根处隐约觉得有些热意,罗宾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神情平静地抿去了勺子上残留着的冰激凌,她忽然开口:“我可以帮你。”
听雨再次愣住。
“什么?”
听力好得出奇的西门大小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低头专注地研究着勺中冰激凌和布朗尼的比例,罗宾语气淡淡的:“嘛,等阿拉巴斯坦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要是你对历史本文感兴趣···”
她没有把话说完。
听雨瞪着她。
“你···”一时间只觉得嗓子干得要命,听雨艰难地嘶哑着喉咙确认,“你愿意和我一起走?”
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已被两人消灭的差不多了的甜品,罗宾随意耸了耸肩。
女孩注视着她,神色寡淡无情,眼中却是亮的发光,某种近乎于粗野的狂喜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她喉间滑动了一下。
“可···可以呀,”像是有些腼腆地垂着脑袋,听雨两眼的目光四处飘散着,半天都没有聚焦在哪个点上,“要是···要是你觉得没有什么别的,特别想去的地方···”
向来老成的狼家少主结结巴巴,一席话还没说完脸上便已红得过分。
“只是···你,你不怕我,我利用你去把这世界给颠覆了么?”
终于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罗宾偏过头,一手支住了下巴看她,眼里带着种好整以暇的笑意。
“我有什么可以被你利用的?”
话才出口就被自己已使用了无数次的套路原模原样地顶了回来,听雨瞠目结舌。
“说得好像没有我你就不会想着去干点坏坏的事情了,”好笑着,女人的手暧昧地自对方的脸颊抚上,纤长的指轻柔地将女孩垂落在脸侧的散发挑去了耳后,罗宾俯身在听雨耳际,恶魔之子在悄声细语,放柔了的声线有些性感的沙哑,“——小疯狼。”
被对方气息拂过的耳朵简直痒得发烫,听雨僵硬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女人放肆地趴在自己肩旁吐气如兰,幽幽的花香在空气中萦绕着,打着旋儿沁人心脾。她亲昵地挤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哪怕隔着两层衣料听雨都可以感受到那独特的柔软触感。两人接触的地方像是导出了电,噼里啪啦地从那处带着火花在全身乱窜,又一口气回涌至原处绚丽地绽放。
开始融化了的冰激凌从她手中的小勺缓缓滴下,一滴一滴地点在了桌上。
“and···(而且···)”唇瓣轻轻地蹭过她白皙的耳垂,罗宾垂眸,看着那处小巧飞速地染上了血红,她低笑,魅惑的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薄凉。
“i——don’t——care——.(我,不,在,乎。)”
眼皮猛地抽动了一下,听雨敏感地扭头去看她。
女人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抹道不清的晦暗神色从她眼中滑过。
沉默地把手中的勺子放回了杯中,听雨偏了偏头,一脑袋顶在了对方的肩上。
——还顶得挺用力。
罗宾怔了怔。
女孩哼哼唧唧地伸手抱住了她。
“不行,”她说,“你要跟着我的话,这样不行,”疯狼挤在她身上,歪过了脑袋从眼角看着她,两眼眨巴眨巴的倒是显得有些孩子气了起来,“你是搞历史的,看看之前有多少暴君最后国毁人亡的,你应该要帮我避免这种事情才对。”
一席话说得也是非常理直气壮了。
罗宾侧过头看着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唤她:“听雨,”她笑道,“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手仍是抱着她没放,听雨问询地抬起了头。
“举世皆惊的‘疯狼’手段,”女人眼尾含笑却谨慎地丝毫没有让内心的真实情绪外露,“为什么一直没有让我看过?”
身体瞬间僵硬,听雨不自在地环着她,一时间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松手还是该继续抱着。她迟疑地偷瞄了对方一眼,又躲躲闪闪地垂下了目光。
“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低头逃避着对方的目光,行事雷厉风行的狼家少主咬着下唇很是纠结的样子,“你···你见到了要讨厌的。”
耿直的疯狼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一叶羽毛轻柔地在她心尖上挠了挠,原本还带着些许深究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起来,罗宾注视着她,只觉得心里忽然就柔软了一片。
“我不会讨厌你。”
温温柔柔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靠着数不尽的背叛与算不清的出卖而在黑暗中存活至今的恶魔之子轻声许诺道。
勾在她衣襟上的手指被轻微地攥紧,女孩把脸埋在她怀里却拿眼瞅着她,深色的眼眸水漉漉的,活像只无害的小奶狗。
——不对,奶狼。
她在心里纠正自己。
——凶起来也是会呲牙咬人的。
罗宾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时间差不多了,”她若无其事般地抬手揉了揉听雨的后颈,“把东西拿上,我们该走了。”
有点舍不得此刻两人亲密的接触,听雨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从旁边抓起了只小盒子对她挥了挥:“资料?”
罗宾抬手接过从旁边丢来的文件袋,顺手对她一晃。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默契地同时起身。
一人将牛仔帽扣上,一人将脑后的帽檐扯到额前,又习惯地拉起了兜帽将脸彻底遮住。
罗宾拎着文件,将背包单肩背起,听雨将盒子塞进书包,随意往肩上一甩。
两人迈步出门,一人抬手在空中一挥解除了能力,一人抄起了把花生甩出松了穴道。
在酒吧内顿时响起的一片痛呼低吟中,罗宾推门而出,听雨漫步其后。
璨阳照进了屋内的狼藉,酒保半边身子浸在水池中昏迷不醒,数不清的酒瓶木凳被砸得粉碎散落了一地,数十名或是人高马大或是满脸凶相的海贼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抽搐着,不是被拧脱了关节就是被打碎了双膝。
似乎只有还放着那杯焦糖脆饼布朗尼冰激凌的地方纤尘未染。
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混乱,听雨像是想起了什么,夹出一张扑克,她两指一弹,薄薄的卡片呼啸而出,在两人身前打了个转便往后飞去,“蹭”的一声钉进了墙壁。
垂眼看着她,罗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那有些歪斜了的衣领。
自从上次被人认出而导致了那场炮击后,这原本和自己在一起都会很低调的小家伙就习惯在两人同时出现的地方留卡片了。
价值过亿的疯狼,在外的风头早就盖过了她这个奥哈拉出身的历史学者。
而且大部分人也根本不敢惹她。
——她在护着自己。
心间像是流过了一股暖流,罗宾低着眸注视着她。
——想去恶作剧地捏捏她的耳朵,看那白嫩的肌肤在自己指间染上绯意缠绵。
——小家伙在自己面前总是那样的容易害羞。
“现在都还不到中午,”抬腕看了看表,听雨并没有乖乖地直接往海边走,“我们要在岛上四处逛逛么?”
扬起了一边的眉,罗宾笑道:“就这样准备在我这个副社长的面前偷懒?”
“噫~”眨巴眨巴眼睛,听雨很是无辜地祭出了四大宽容名句之一,“来都来了···”
——只要两人一回去,这女人绝对会独自在克洛克达尔那儿待上许久。
霸道的狼家少主在心里暗戳戳地吃味。
——能多一起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了。
西门·突然孩子气·听雨决定死皮赖脸一下。
浅笑出声,罗宾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揪了一把对方的帽檐:“小家伙,你这样子,我们的老板大人迟早会把你丢去喂鳄鱼的。”
不以为意地正了正帽檐,听雨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无辜了起来。
“罗宾姐姐觉得香蕉鳄鱼是香蕉味的还是鳄鱼味的?”她仰脸望着她,非常听话的模样,“想吃的话,我可以做一锅炖肉。”
再次被女孩的话逗笑,罗宾一听这小家伙乖巧地管自己叫姐姐就觉得有点没辙。看了眼对方腰间悬着的剑,又看了看未到正午的天色,她妥协:“那就稍微溜达一下?”
夕阳西下,空中的云朵染上了温暖的橘黄。
赤脚走在了沙滩上,两人各端着一杯插着小伞的鸡尾酒饮料,看着海浪温柔地一层层卷起在岸边铺开。
“阿拉~”平心静气地和女孩并肩而行,罗宾像是相当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都被你带坏了~”
没有理会自己常常和那任性疯狼一样自顾自行动的事实,罗宾极为理所应当地将锅稳稳堆放在了对方身上。
吸着自己的那杯pinacolada,听雨小心地从眼角扫了她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总是要稍微享受一下的嘛···”
垂眸看了她一眼,罗宾收回了目光,不经意似的望向了大海远处,她悄悄地弯起了眉眼,双眸间隐约漾着浅浅笑意。
——这小家伙。
——淘气。
淘气的小家伙很安分地和她在海边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前段时间两人看完的一本人物传记。她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一会儿问她什么什么年代海上贸易的形成,一会儿说起什么什么岛上政治体系的演变,一时兴起还非拉着她直接口述在脑中下了一盘西洋棋。
——然后没几步就被将了军。
看着对方气鼓鼓的样子,罗宾掩着唇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
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听雨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小家伙,”好脾气地决定去哄哄那只骄傲的小疯狼,罗宾笑眯眯地去捏女孩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可爱~”
心高气傲的西门大小姐瞪着她。
——谁可爱了,你才可爱!
原本正常的吐槽在心里转了一圈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听雨一张脸没来由涨得通红,她气恼地看了眼那又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女人,哼唧着,却又很老实地挨了过去让她来摸摸自己的后颈。
“你也发现了?”注意到对方心不在焉地往自己身后瞥的举动,罗宾拿指尖坏心地拨弄着她的耳垂,很是满意地看着那处立刻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
“罗宾,”硬是梗着泛红的脖子,女孩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她做出了严肃的表情,“根据上次的计算结果,我们两人的悬赏金加起来已经超过两亿了。”
不远处起码有三十把枪对准了她们,还没有算上躲在树林中的。
——可能还有四个能力者。
听雨默默调动了见闻色霸气。
罗宾漫不经心地也朝身后瞥了一眼。
“需要去解决一下么?”
她不是什么好战的人,若非必要或是对方明目张胆地上门欺惹,她无意去主动引战。更何况,按她们两人的身手,不大动干戈就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听雨张了张口,神色间像是有些犹豫。
“你···真的想看我出手?”
残暴的疯狼小声地和她确认。
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样把自己的话记在心上,罗宾微微一愣。她低头看着她,湛蓝的眼瞳眸色温和。
“我们可以开溜。”她对女孩眨了眨眼。
听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站远一些。”
她最后淡淡地道。
——她想看。
——那自己给她看便是。
斑驳锈迹在夕阳下映着剑锋暗淡。
抽出了剑,听雨大步往人群聚集之处走去,计算着与那些枪口的距离,她舔了舔嘴唇,几乎是挑衅地吹了声口哨。
像是接到了什么一致的进攻命令,方才还隐藏着的海军与赏金猎人同时自藏身之处飞扑而出!
霎时间枪响连续不断,密集的子弹犹如夺命铁网从虚空盖下。
死神在阴影中露出了狞笑。
然而疯狼的手中有剑。
罗宾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满天的子弹被剑压逼散,数十人的额前透出了细细的血缝。
那道血痕又缓缓地越过了他们的鼻梁。
神情漠然地看着他们吆喝着朝自己扑来,听雨垂眸,将剑轻轻一抖,震去了上面被铁锈粘住的血迹污渍。
画面像是被静止,挥刀而来的众人突然顿住了动作,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恐惧。
锈剑缓缓地滑回,金属的剑柄轻轻扣在了木质剑鞘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咔哒。”
原本气势汹汹的人们猛然左右各一边地裂开,倒在地上的躯体竟还维持着挥刀时的流畅动作。
“不要怕!”后来居上的一名狠戾男子大声道,“不过两个女人而已!大伙儿一起上!”
女孩遥遥地对上了她的眼,两眼淡漠的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发力刺入了一人的胸膛。血色的肉块带着断裂的筋脉血管被粗暴地扯出,飞涌出的鲜血溅出星星点点喷了她一身。她远远地看着那方才还维系着生命顽强跳动着的心脏在她掌间爆开,块状的肉末在冲击力下激射而出散落了一地。
她看着她大开杀戒,一时间飞溅起的鲜血划过空中宛如泼墨挥毫,天空好似下起了血雨,听雨慵懒地勾着嘴角长身而立,微弯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眉目间却是寡淡的薄凉无情。望着眼前像是惊呆了的众人,女孩嘴角的弧度在缓缓地加深,诡异的笑意带着莫名的邪气,张狂霸道且不知收敛。
她看着她和四个能力者混战,凌厉的剑压居然生生将海面劈开,超人系动物系的恶魔果实能力在她面前如同跳梁小丑般的无情笑话,连剑都懒得拔,听雨直接便将他们掷入了海中。
她看着她玩闹地向哭泣着逃离的几人一张张地飞着扑克,每张卡片都危险地贴着他们的脖颈擦过,却就在对方误以为自己终于逃离而露出了宽慰笑容时,那最后一张牌总是打着旋从他们脸旁掠过,在他们惊恐且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飞旋而回准确地切入那正中的喉管。
——疯狼在享受杀戮。
站在她的身后,罗宾专注地看着她。
——她在放纵着自己,享受血腥。
眼尾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浓,听雨轻浮地伸舌舐去了唇边被溅上的血迹,歪了歪脑袋,她幽冷凉薄的目光透过了血色的纷飞业火,静静地朝自己望来。
罗宾心中一动。
——悬赏一亿五千万的疯狼,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抬腿,迈步,她平静地走过了遍地的狼藉。
——这头疯狼,危险的很。
深邃的目光穿过了一片迷雾缭绕的混沌,四周的死亡气息弥漫着孤寂阴冷,罗宾低头,同样静静地凝望着她。
——罗宾,你应该要远离这样的人的。
她伸手,轻轻将对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向来是对这种人嗤之以鼻的。
“小家伙果然是狩猎者呢···”
上次那被逼无奈而出手的举动可以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但这一次却是对方将自己赤`裸`裸地剖开展露在了她的眼前。
“——我不会讨厌你。”
在夹缝中挣扎至今的恶魔之子,坦然地拥抱了这份本不属于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