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太快,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隔了好一会儿,贺启才惊声道:“你、你这人怎么还抢怪?”他惊得用错了句子,好在其他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司铮忽然来这一手,确实打断了教学进程。
贺启和杜文越是花了钱的,作为教具的恶童鬼,就理应由他俩全权处置。
杜文越板着脸,虽然没有发火,但声音里也能听出怒意:“李先生,你看这情况……”
司铮气得打断他:“废物!你想害死他吗?”说话间,他放下手,却没有放开别灵,而是一手搭在别灵肩上,另一只手插在裤兜,一副高傲的模样。
贺启气得发颤:“你胡说些什么?!”
司铮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别灵转了个向。
“走了。”司铮给老李留个言,搂着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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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铮这副做派把杜文越都气得眉毛倒竖。
还好老李动作快,把他俩拦下,劝道:“别生气了,他说的没错。”
贺启&杜文越:“……”这犊子护得,李先生您还要晚节吗?
老李:“雷火至刚至阳,确实是除祟的上佳之选。但恶鬼有高低之分,雷火也有强弱之别。你方才用的雷火,就不足以劈死恶童鬼,反而会让它吃痛,反抗得更激烈。”
赵梦船正用手扶着傅总。他说:“刚才司铮不出手,我也得出手。我们这些修行人士还能抵抗,可对傅总这样的普通人,恶童鬼发出的啼哭声,就是催命符。”
贺启和杜文越这才发现傅总的异样。只见他面色苍白,两颊上汗水如豆般滚落,双眼的瞳孔更是像丢了魂般,眼神发散。
贺启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这恶童鬼不是还没熟吗?”
老李指点他俩:“是没熟,但它依然很危险。它的啼哭声能将普通人卷入修罗幻象中,若不及时将神志唤醒,不出三刻,这人就死了。日后你俩做任务前,一定要细心观察四周,若有普通人在旁,更要注意施术的手法。”
杜文越不禁汗颜:“原来如此,是我思虑不周全。”他从背包里摸出符纸,“我来给傅总回个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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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灵等走出金悦的门,才出声问:“我们为什么要走?”
司铮把手收回来,没好气地道:“鬼已经魂飞魄散,我们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别灵顿时眉开眼笑地说:“真的死了?那谢谢你啊!”
这笑容过于灿烂,让司铮有点不喜欢,总觉得他是在勾引自己,便沉默以对,直接回到车上假寐。
别灵赶紧跟上去。他这时有点兴奋。危机被人铲除,仇人也自寻死路,他再无后顾之忧,心情自然upup。
这一嘚瑟,就连司铮,别灵都不怎么怕了,更是没话找话地说:“你刚才看到了吗?居然真的可以引来雷电。三星天师就能这么厉害吗?”
司铮无语地斜睨他一眼,道:“这算什么?”
别灵笑着拍他马屁:“我知道你肯定更厉害。对了,你会召唤闪电吗?”
司铮手一抬,一道直径约莫一米宽的闪电就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上。雷电重击之下,明明是枝繁叶茂的大树,也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卧槽!”别灵惊叫一声。
司铮有点被他的震惊取悦到了。他就喜欢别人觉得他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是雕虫小技,你也不……”司铮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别灵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消防队吗?着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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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李带着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本来寂静的街道,现在满是人群。
众人:“……”不是说已经布置了结界吗?
大家抬头看去,发现人群都是围绕着一个点铺开的。在那个点上,有一道冲天的水柱正对准一棵燃烧着的大树。大树粗大的枝干已经被烧毁一半,在水柱的冲击下,也还有零星的火源没有扑灭。
怎么会有火灾?
众人惊疑间,老李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的两位,赫然是司铮和别灵。他一路分花拂柳般地拨开人群,走到他俩身边。
“这是怎么了?”老李问。
别灵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神亮闪闪的,显得很兴奋,“闪电劈下来把树给点着了。”
这好端端的结界内,哪来的闪电?
老李视线往上移一点,便见到了正一脸神色复杂的司铮。他有点明白过来这火是怎么引燃的了,但……
“怎么不用急雨咒?”老李问别灵。他知道别灵不会,但他不敢问会这技术的司铮,怕被瞪。
别灵低声解释:“我打了电话才晓得有这技术。但消防员们来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白来一趟。”
老李:“……”行吧,怪不得老板会表情复杂,估计理解不了什么叫做“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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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
别灵过于兴奋,毫无睡意,便让老李把自己送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门前,好些时候不开口的司铮,见他开车门要走了,才说:“你今天搬过来吧。”他说话的表情有点别扭,也不知是在别扭什么。
别灵笑着点头:“行。”他对此毫无抵触,毕竟司铮的床睡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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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后,一楼的舍管室关着门。别灵走过去看了下排班表,发现老孟得早上九点才交班,便先上楼,收拾东西。
别灵从大一开始,基本上除了回福利院看看,就没怎么挪过窝。近四年的时间,却没有添置几样东西。把要带走的衣服、书籍和电脑等物品收一收,才不过一个箱子加一个背包。
剩下的物品,如被褥、毯子之类的,别灵收拾干净后,用纸箱装了,等老孟来了再拿下去。
大三有次早归,别灵有空跟老孟在舍管室闲扯的时候,才晓得老孟不仅在大学当舍管,还在一个叫“孩子回家吧”的公益组织里当义工。
据老孟介绍,他之所以未婚,是因为他有个心病,至今折磨着他。在他十岁的某天,因为调皮,便背着大人带弟弟去赶集。玩着玩着,他想尿尿,便让弟弟在厕所外等他。谁知尿完出来,弟弟不见了。
当时是1989年,人贩子特别猖獗的年代。老孟的父母到处打听、寻找,找了好几年依然音讯全无,最后只能作罢。
父母能作罢,老孟却不能放下。他至今无法原谅莽撞的自己,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弟弟就不会失踪。
现在,老孟为了赎罪,在机构里当义工,但平时做的也不全是与失踪儿童有关的事情。机构还会帮扶一些因为找寻孩子,而致贫的家庭。
别灵把箱子拿下去,就是让老孟把东西捐给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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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灵收拾好后,已经过了九点。他把要给老孟的东西先拿下去。
这次,他又见到了那只橘猫。跟上次不同,此时的橘猫趴在舍管室的窗台上,把自己摊成了一条橘色的海参。
别灵从窗户望进去,老孟不在里头,舍管室的门也是锁着的。他转头看看四周,见没人,便悄悄问橘猫:“你主人呢?”
其实就是逗一逗,没想到会作答。
谁料橘猫慢悠悠地转过脑袋来,瞅了他一眼,又慢慢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才跳下窗台,转头来对别灵做了个“跟上”的动作。
别灵好奇,抱着东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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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不过走了片刻,就见到了正在宿舍楼下收拾东西的老孟。
“老孟,”别灵喊道,“在干什么呢?”
老孟手里一手拿着长夹子,一手拿着垃圾袋,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道是那个小兔崽子,老往楼下扔垃圾。”他把垃圾袋口拉开,给别灵看,“这里头居然还有用过的卫生巾!我活这么久,愣是不晓得还有男人来月经的!”
这话骂得,路人纷纷转头,有好事的男生也从窗户伸出头来。
对面楼里有男生喊道:“老师,我昨晚看到三楼有扔东西下来。”
话落,另有一人补充:“我也看见了。不晓得扔的是啥,就看到有个男的站阳台往下扔东西。”
老孟也是随口抱怨,没想到还能收集到重要信息。他立刻拿着东西,快步走出花坛。
“三楼?好!好!我上次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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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灵把东西往舍管室窗户里一扔,跟着老孟上了楼。
老孟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但一旦较真,那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动的。他几步就上了楼,站到那扇门前拍门。
“开门!我是舍管。赶紧开门!”说完,他又猛敲了两下。
门很快开了。
一个明显是刚睡醒的矮个儿男生出现在门后,他伸手扶了扶眼镜,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老孟很不客气:“我问你,你们寝室是谁往楼下扔东西了?”
矮个儿男生:“啊?扔什么东西啊?”
老孟:“对面楼有人看见了。你们寝室有人往楼底下扔东西。”
男生挠了挠头,回头问:“是你扔东西了吗,晓峰?”
别灵这才发现在男生的身后,靠门右边墙壁的上铺还有一个人。那人面带青灰,眼下也是青紫一片,是一种熬夜多日的面色。
……等等。
别灵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他确定了,刚才看到的东西不是眼花。他竟在这个男生的腹部看到了一个小孩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