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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y1829一批进入研究所的,就是y序列的一员。比起从前的序列,y序列无疑优秀且顺从。在估测的报告里,这种顺从又以y1829为最。
这是科尔森选择y1829的理由。研究员哪怕是仇恨,都恨得理智,恨得很有个人色彩。
y1829顺从的应答了,这在科尔森的预料之中。少年的满足感是被计算好的,他对研究所是天性的服从,也不自觉的爱着沈丽和,爱着这些他表面未曾放在心上的事物——他为此刻而生,是无数失败后温顺的产物。
站在研究员的角度,y1829对沈丽和的爱,无疑证明他们长久尝试是有回报的。可放在人类角度呢?那是不能仔细思考的事。
科尔森想,就这样吧。他此生都不会告诉少年他的出生,也不会告诉少年他还有一个同父母的妹妹。
y1829的父母是阴差阳错后的自由恋爱,他们都身居高位,且血脉纯正。这有些讽刺,还有点残忍。
交接完后,科尔森看着y1829,无话可说。
之前的不温顺的被创造者没有承担起责任,个别废物利用后,也只多撑了几年。y1829的身体看报告还凑合,但最终的结果没人能说个准话。
说不定他的死会成为第一例主动配合的珍贵资料留做纪念呢。
科尔森冷漠的想,他就算了,他没那个资格和身份为眼前的少年默哀。
草草结束少年突发的问话。
科尔森就没再和y1829见过面了。因为没有必要。
在一系列检查观测后,y1829进入了研究所最隐秘的核心区。一旦进入那片区域,死都不能再出来,这是y1829上悬浮列车前,得到的最后一次忠告。
两位送行人穿戴整齐,站在四四方方的车列安全线外,他们的脸部声音被仪器模糊处理,没有显露一点身份特征。
y1829直觉这两位送行人是一男一女,且是亲属的关系。他们站在那里,和站在车列入口的y1829说着公式化的送别语,被处理后的声音毫无美感,只余一阵阵沙哑。
“你确定了吗?”女性送行人问y1829。
y1829面色如常,他将那点猜想抛弃,说,“我确定了。”
女送行人接着问:“每个登上这条车列的人,都能问送行的人问题。你有什么很想知道的事吗?”
“……”少年轻轻抿唇,唇形抿成一条细线。他没有说话,不为所动。
女送行人见y1829神色淡淡的,以为他不相信。女人下意识走近一步,被旁边的男送行人拉住脚步,她一愣,看了一眼男人。男人没有松手,只是不那么用力地拉着她。
女人见状咬咬唇,她似乎有些迫切,又像是祈求一般地看着y1829,她问他,“不违反规定的,什么都可以。”
“……”
少年垂下眸,说,“您想让我问什么呢?”
女送行人被问住了,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感谢两位的相送,就到这里吧。”y1829鞠了一躬,“再见。”
谁都心知肚明,这次之后,便是再也不见。
“……你还有一个妹妹。”
y1829提起行李箱转身进去时,听到身后沉稳又让他血液滚烫的男声,“她今年三岁。”
“……”
y1829眼眶发热,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他好像被撕裂开来,自灵魂深处一直被压抑的东西不断上涌。
好在,也就那么一瞬。
少年将情绪压下,没有回答地进入了列车。他知道,没有人需要他的回答。
列车开始行驶。
女送行人被男送行人抱着,泣不成声。
解除仪器后的男送行人看着行驶的车列,那张与y1829有七分相似的脸弥漫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和他的妻子不同,他妻子的身份可以让她哭泣——他却不行。
他知道妻子的身份,但还是和她相爱。不管是何种缘由,男人都不会否认他选择妻子,舍弃了他们的孩子的事实。
他还有一个妹妹。
真是糟糕至极的送别语。
为什么会说这种不经大脑的话?
.
“呦,我就知道你也在,刚找你半天了。”
午饭时,y1829在第二节车厢见到了沈,正在和牛排搏斗的沈坐在暗红色的软椅上,一只手划拉着牛排,另一只手和y1829打招呼。
y1829:“……”
他今天似乎一直在沉默。
肩膀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让让。”
顶着黑眼圈的解行出场,他恹恹地坐在沈的身侧,没精打采的问,“今天吃什么?”
沈嚼着牛排,“你自己看啊。”
解行揉着眼睛,“感觉我要瞎了。”
“那正好,将来把眼睛捐给有需要的人。”
解行“啧”了一声,他偏过头,看见了y1829。用脑过度的人花了好几秒,才确定被他拍肩膀的人是y1829。
他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吃饭啊。”
沈接着这话,“谁知道,和你一样傻了吧。”
“坐在这里的你没资格说我。”解行也开始切牛排了。
沈哼哼:“我这是没办法才来的,哪像你们。”
解行无感:“哦,也是,为了你伟大的爱情。”
y1828默默坐到沈的另一边,听着两个人没营养的对话。他揉揉眼睛,忽然有点想打个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