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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过得怎么样？”偶然在走廊遇见，沈丽和问正在发呆的y1829。虽然尝试新实验很忙，但她还是有点闲心得知少年的近况，从而发现他的不对劲。
y1829最近很钟爱这片区域的水母走廊，空闲时间都待在这里。他偏过头，看着黑眼圈浓重的沈丽和，没说话。
“是负责的实验出问题了吗？”研究员最大的苦恼就是实验问题，虽说y1829很优秀，但不排除他新手上路走岔了。
“实验没出问题。”少年回答，他似乎有些苦闷，又有些不解，“是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
“说说看。”y1829正值青春期，身体在发育，大脑也会思考除知识之外的哲学问题。沈丽和觉得她作为他的老师，有为他解惑的义务，“说不定我能告诉你答案。”
y1829又犹豫起来，很不像他——他很少思考除知识实验外的事。
“我是最近才开始想的。”少年垂下眼眸。
“嗯。”沈丽和有耐心地听着下文。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沈丽和呆滞，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大大的“啊”了一声，笑得有点勉强，“你最近病了吗？”
她震惊地按上y1829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y1829抿嘴，沉沉地看着为他担心的沈丽和，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不必要。他将手抵上玻璃，对沈丽和说，“我要走了。”
“走？”沈丽和看着y1829压着玻璃的手，不解地问他，“你要走去哪里？”
“我不知道。”说着要走的他摇头，“我只知道……不，应该说记起。”
他看着沈丽和，说：“我们早就死了。”
沈丽和困惑的表情散去，就像镜像的虚化因真实揭露而消散无余。“留在这里不好吗？”她说，“就留在这一刻，留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可我们确实死了。”y1829重复道，“在我们有所选择的那一刻，死亡就是我们的归途。我不惧怕，也就不存在退却。”
“因为这里是记忆组成的，你认为它是虚假的，才想离开吗？”沈丽和没有去听y1829争辩的话，这里的她，这里的“沈丽和”，不过是过去记忆组成的影子，她凭过去的记忆，询问，也希望眼前的少年留下，不要再往前。
“不，不是这个理由。”y1829说，“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记忆组成的世界，它对于我、我们来说，就是真实的。”八壹中文網
沈丽和轻笑，浓重的黑眼圈似乎散去些许，“是啊，人的记忆确实非常珍贵。如果没有记忆，就相当于抛弃了一部分的自我——那样的话，即使到了未来，人也是不完……”
沈丽和顿住，她问y1829，“所以你是想完整起来？”
y1829又摇头，“我不知道。”他看起来痛苦又茫然，“我也不清楚我想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人是不能止步不前的。”
y1829很坚定，就像沈丽和记忆里一样，不更改原则，“我必须要向前走，而不是留在这里做永远轮回的实验。”
一千三百六十八次实验，其中重复的实验有三百多件，循环的实验有五百多件。自从水中的白发男人出现后，y1829的生活就开始重叠，直到齐格和科尔森的临终对话出现，他才迈入了下一个阶段。
但在进入下一个阶段前，沈丽和在这里拦着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丽和轻叹，“是因为我死的早吗，我总是下意识把你当小孩子看，觉得你应该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因为这样最安全。在这里，你只是y1829。”
少年静静地听着。
有那么一刻，他想到水母箱里的白发青年，可他终究不是他。
沈丽和是真的担忧，“它最后的衍生体，纪元碑，将我们的过去统合起来，留存在白塔里。沉睡的‘你’，因为污染，记忆是乱的，甚至不知为何植入了我们的记忆。”
“这是你会见到我们的原因。”
“我死的太早了，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沈丽和走近几步，拂上y1829长开的脸，“但看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没活过二十岁吧。”
“我失败了。”
“没关系。”y1829能感受到沈丽和手上因长期实验长出的茧，茧硬硬的，不柔软，但很温暖。他享受着这种亲近和羁绊，说，“ac1成功了。”
沈丽和瞳孔收缩，聪明如她，顷刻间就明白y1829的言外之意，“大哥……科尔森所长，让你继续了ac1计划？”
“是我自愿的。”y1829安抚住沈丽和，他知道沈丽和把他排除在外，是为了他好。
“是我太傲慢了。”沈丽和想通了关节，拍开y1829扶住她肩膀的手，“还是刚才的问题，我总把你当孩子看，认为你做不到。”
记忆停留在奔四的女人有些后悔的扯扯头发，“可你早就长大了啊，我怎么总是忘了。”
“因为你适合做一个母亲。”y1829拉开沈丽和的手，去解缠在手指上的头发。
每个人想追求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沈丽和求的是问心无愧，他并不想让这个女人后悔她做的决定，尽管“她”只是记忆。
沈丽和安静地看着y1829给她解头发，“我记得一开始，你进研究所的时候，又木又呆的。”
“因为我知道我来研究所的意义，所以不打算关心别的事。”少年回答，他冷漠又坦然，“我只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y1829、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ac1。”y1829解完头发说，那双不够黑的眼里一片清亮，“我是被这个计划带来的，当然要带着这个计划走到最后。”
“尽管过程和结果都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没关系。”他说，“我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y1829死掉也无所谓。
ac1计划，牺牲了太多人。
作为它的执行者，不得好死才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