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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微妙。
明明对方说的有理有据，证据都摆在右口袋了，方玫仍停不住想砍他一刀的欲i望。
为什么？
他欠砍吗？
直觉告诉方玫先砍为敬，但良知让她莫伤无辜人士。
很多年……
也不用很多年以后，方玫回想起这个最有可能揍对方的时刻，很后悔当时的她还有些良心，以至于错失唯一的报复机会。
鹿某人喋喋不休，方玫在他的噪音攻势下，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去摸他的右口袋。藤蔓感知到方玫的意图，在她脱手之后，狠狠地缠住了方玫原本压制鹿某人的地方。八壹中文網
隐隐可听见骨节挤压的声音。
“……老师，你不痛吗？”扫码确认证件是真的，方玫略带心虚又心情复杂地看着鹿某人。
对方在她不作伪的注视下，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挠挠头，“我痛觉不是很敏锐，所以不痛。”
“谢谢方同学的关心，老师很感动哦。”
方玫移开视线，不想搭这个茬。
她微微偏头，尽力表现出学生对老师的信任，天真又带着些许疑惑，“鹿老师为什么没走呢？”
定点打击一片区域，在场人员肯定要统一撤离。作为志愿者前来救援，看着又没什么武力值的心理老师，是不可能被单独留下，甚至允许自行搜救学员的。
鹿某人被缠得死紧，安庆早就被生长的藤蔓缠成了球，见不到人形。以鹿某人现在的反应，他应该是在安庆彻底“不见”后找到的她，不然n396一定会提醒……
n396？
被鹿某人话唠得乱糟糟的脑子猛然惊醒，方玫链接n396，没得到ai的回应。后背渗出冷汗，方玫几乎是压着不安的去看还在思考的鹿某人。
他是老师不假。
但在没有信号网的地方，他做了什么，又有谁知道。
局势瞬间逆转。
尽管对方的命门握在方玫手里，她还是不安。
未知即恐惧。
“嗯？你怕我做什么？”组织语言的鹿某人一侧过头，迎着的就是方玫没有掩盖好的惊疑不定，他困惑地眨着右眼，偏黑的紫色瞳孔静静地看着方玫，“我是有什么地方吓到你了吗？”
“n396，我的ai，椭圆形的机型，你来的时候有见过它吗？”算是对老师这个身份最后的信任，方玫还是问出了口。她强迫自己去看鹿某人的眼睛——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被猜疑后的委屈疑问，只能从他的话里听出。
鹿某人：“见过，但你应该联系不到它。”
“为什么？”方玫又问了一句。
鹿某人似乎转过弯来，“你不会以为我对它做什么了吧？不是不是不是我，我遇到你们前，这一片区域的信号网就突然没了，彻底没了。我和詹姆斯试了好几次，没修复成功，人还迷路了。为了找到坐标，我和他分开行动，谁先找到未被屏蔽点，就给对方发消息。”
“詹老师？”方玫听到詹姆斯的名字，露出一个惊喜的笑，“他也来了？”
鹿某人：“……”
鹿某人：“对，他来了。”
方玫迫不及待问：“你能让他来这里吗？”
“……可以，如果你能先把我放开的话。”
方玫勉强放了鹿某人一只手，“鹿老师，你联系吧。对了，如果你说的真话，那n396现在在哪里？”
鹿某人活动着好不容易被解放的手，神色冷淡的移了移视线，然后无辜又带着点不悦地指向安庆那一坨，“喏，死机后被藤蔓缠着的，在那里，闪光的那块。”
方玫用外甲扫描，发现了被裹得死紧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的n396，她暂时放松下来，略带心虚地看了一眼不太高兴的鹿某人，“是这样啊，那詹老师他？”
“马上来。”鹿某人彻底冷着脸，“方同学，你问的话我都回答完了，现在能请你把刀把移开，尊重我一点吗？有这藤蔓在，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方玫：“……”
被人无缘无故拿刀对着，确实会不高兴。虽然警戒仍在，但要是鹿某人说得是真话，待会詹姆斯来了，就免不了一阵尴尬。
“你说藤蔓吗？”方玫试探道。
“不然呢？”鹿某人困惑，“这藤蔓一开始就缠得我死紧，你不对我动手我也反抗不了。”
他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让你给我松开他的……算了，有警戒心是件好事，谁让我看着就不太安全呢。我还是等詹姆斯来帮我吧。”
方玫尴尬又隐晦地看了一眼还在长的植物，她还没丧心病狂到对老师出手，“对不起啊，鹿老师……这藤蔓不好砍，我也笨手笨脚的，还是等詹老师来了再说吧。”
鹿某人无不可地点头，“这藤蔓确实很难断，我越挣扎，它缠我缠得越紧。比起要我的命，更像不允许我在他的领地肆掠似的。”
“还挺通人性。”
方玫咳嗽几声，沉默在发酵。
鹿某人是很难信任的人，稍微精明点的，都能看出他的心思深沉。可知道是知道，刻意针对也是事实，方玫不免心虚，没话找话，“鹿老师，你为什么来这里支援呢？”
一般人手不够的时候，从战场退下转职教育行业的人会受到支援请求，完全自愿，出于个人意志。
会来危险区域支援的，要么是亲人在这里，要么是心怀大义，单纯想救人。
方玫问得诚恳。
鹿某人神情也认真起来，“我来找人。”
方玫惊讶：“家人吗？”
所有老师里，只有鹿某人的消息近乎一片空白。
“不是家人。”鹿某人否定。
方玫：“？”
看方玫疑惑不解，鹿某人解释道：“是特殊的人。”
方玫懂了，是还没结婚的女/男朋友。
“那找到了吗？”方玫小心试探，万一对方死了那就是戳人心肝肺子了。
鹿某人：“还差一个没见到。”
“哦，还差……还差一个？”方玫疑惑面具，他还有几个女/男朋友吗？
“当然，这种特殊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吧。”
方玫：“是，是这样吗？”
她瞳孔的震，没想到鹿某人如此爽快地承认了他脚踏多条船。
没和方玫对上脑电波，保持被困姿势扭着的鹿某人看着某个方向，短而坚硬的草叶蜿蜒，生机勃勃。
詹姆斯很快就赶来了。他一收到鹿某人关于方玫的消息，就压下心头的疑惑，把方玫作为优先考虑对象。
胖胖的但行动迅捷的身影一出现，就给方玫厚重的安全感。
詹姆斯先是和他失联不知多久的学生拥抱，轻声细语地安慰她，然后才发现被绑在一边，跟情i趣play似的鹿某人。
詹姆斯嫌弃又有几分凌厉地看着鹿某人，“你在做什么？”
鹿某人给詹姆斯看他无法移动的手脚，细白的手腕在小臂粗的藤蔓下显得瘦弱极了。
鹿某人语带期盼，“等你救命。”
詹姆斯拍拍方玫，示意小姑娘离远点。他一步步走向鹿某人，没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在观察这位几年好友半晌后，他从对方的神态里默认了他不详的猜测。
詹姆斯叹口气，然后抽枪对准鹿某人，枪狠狠撞上对方的太阳穴。
鹿某人没有多余反应，只略略惊讶的睁大眼。
詹姆斯无惧地看着鹿某人的眼睛，“在我救你之前，先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屏蔽这里。无辜屏蔽还在搜查的区域，会导致多糟糕的结果，你不清楚吗？要是出了人命，谁来负责？”
“鹿某人，你是找死吗？”
蓝色和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彼此，鹿某人从海蓝的眼里看到了痛惜不解，他移开视线，不太能理解地说，“詹姆斯，我和你认识不久啊。”
詹姆斯气笑了：“是，也就三年零六个月左右。”
“才三年而已……”鹿某人说，“我死不死不用你担心，因为这件事背锅的不是我，我只是跟人做了个交易，他给我想要的，我给他想要的。”
詹姆斯忍着心火，“谁？”
“怎么可能告诉你啊。”鹿某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那张专门欺骗小姑娘的脸因詹姆斯的气愤而生动了起来，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质问，这种不作为的真挚的愤怒。
詹姆斯忍不了，给鹿某人那张唯一好看的脸一拳。
疼的是他的手，因为鹿某人的脸太厚了。
“混蛋。”
鹿某人耸了耸肩，感觉不到痛的人无所谓地鼓了鼓脸颊，“你爱骂就骂吧。”
詹姆斯：“……”
詹姆斯闭了闭眼：“你还是给我留口气吧。别想着跑，现在解除屏蔽，我还能帮你周转。”
“暗箱操作？”鹿某人问。
“……”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是一天两天，詹姆斯早被鹿某人折腾佛了，他有些疲惫的说，“你之后该怎样与我无关。”
有些人，就不该交往。
“他们是你的老师？发生内讧了？”y1829的声音出现在一旁看呆了的方玫耳边。方玫侧过头，就看到了贴在她身后，只露出半个复眼的虫型机械体。
“y1829？你没被屏蔽吗？”方玫下意识护住了机械体，问它。
“没有。”虫型ai说，“我是发现信号被屏蔽，所以提前赶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的。”
“我们没事。”方玫回答。
y1829：“看出来了，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看着就让我感到讨厌的黑头发是谁？”
方玫：“是我的心理老师，名字是鹿某人。”
复眼看了几眼又几眼，y1829觉得鹿某人给它的感觉很微妙。
是人类？
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