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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久温和了面色，表示他不想要新剧本新身份。
“我只是来这里送物资的陪同人员。”居久第二次向别人展示他运送物资陪同人员的身份证明。
再次感谢身份认证，太便利了。
他又不是演员，何必多加一个剧本。
修理工并不相信所谓的身份认证，只要有心，什么虚假的身份造不出来。背后的伤让这个狼狈的人肌肉抽搐，他竭力隐藏自己撑不住的身体状况。
刚才那一斧，是他的极限。
“……”修理工如此说，“你把护目镜摘下来，我就信你。”
这当然是假话。
修理工只是想看看眼前人的脸长什么样。如果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晚，他总不能连最后见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这相信也太随便了吧？！
居久摘下护目镜，自从知道有美瞳这种东西，他就不打算刻意地掩盖眼睛的异常。
修理工看着居久，有些恍神。他承认对方在不详红光下仍旧出众的长相。如同人造的五官，完美得不似人类，鸦羽般的黑发垂在耳畔两侧，额前的碎发轻抚过眼睫。
该是很讨喜的长相。
可，那双不详的红色眼睛像是淬满了血般不停荡漾。
红光下，这种诡异的美直逼人心。
修理工知道内城的部分人身体结构会异于常人，但这样明显的异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种红色，像极了变异生物发狂时的样子。
“你长得很好看。”修理工实话实说，他的口鼻涌上血，呛得满嘴都是腥味，“咳咳咳……”
鲜i血从男人的口鼻处漫出，有些不合时宜。
居久：“……”
他试探道：“谢谢。”
一个大男人夸另一个男人，地点疑似凶i杀i案现场，夸的人还口鼻流血……太诡异了。
修理工笑笑，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眼前却开始出现重影，居久的身形逐渐扭曲，分成好几个。
神经末梢开始刺痛，他的大脑逐渐陷入混沌。一种声音，一种嘈杂的声音开始叫嚣，由小变大，由远及近。
声音想某种动物交谈的韵律，逐步吞噬修理工的理智。
意识仿佛被撕裂，修理工猛掐着头颅，恨不得打开脑袋让那股声音消失。熟悉的无力感牵引着他，他的瞳孔开始泛起红，在红色弥漫的走廊里并不明显。
“……好累。”
居久还没发觉修理工哪里不对，他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没从修理工身上察觉到敌意，自然不会多想。
他问：“……你要休息一下吗？”
修理工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在那里自言自语，“我们都是实验品吧。”
居久想把修理工带到夹缝休息的动作一顿。
“实验品”三个字狠狠地刺向他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修理工不理会他，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我进劳改所的理由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我们这些劳改所里的人啊，都被观察着。”
修理工说：“劳改所很大，听说还有分部，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少人，可我见过我们这里死过多少人。”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几年前，劳改所的内乱。跟今年差不多，三方势力互看不顺眼，警卫系统向来跟死的一样不作为，安逸久了的人都把这玩意给忘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修理工四肢诡异地抽搐起来，喃喃自语，“发生了什么？”
居久看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男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抵住修理工的手脚，将斧子一脚踢远。
“你冷静一下。”居久皱着眉，发现修理工的力气突然变大，大的不正常。他用力压制住修理工，可能是错觉，他总觉得这种情况他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好似做过千百遍。
“他们……他们……”修理工想到那个场景，血腥味混合着冰冷枪械启动的声音，他抽搐着，逼着他用最后的理智压制居久的手，让对方去碰他的上衣口袋。
居久摸到圆筒形状的东西，那东西的一端尖锐，长长的，像针尖。
是注射剂之类的物品。
……对方可能真的有病。
修理工面颊带着不正常的潮i红，他仿佛重新回到那一夜，越说越激动，“他们都死了，被那个从来没在意、从来没管过我们的警卫系统，一枪又一枪，全都给射i死了。”
“……都死了……血……全都是血……”
“有人……有人开始发狂……乱咬人……他们……”
“不再是人了……”
“……”
是基因异变。
修理工的话让居久立刻想到了这个词。
y1829告诉他的第一个知识，就是生物异变。
新纪元的开始，人类的终末——天外陨石撞击地球，末世降临，地球半数生命体消亡，存活物种受不明辐射影响开始进化。
新纪元150年左右，人类研发出yv基础液，提高了体内基因抵抗辐射异变的能力，几乎阻隔了人类异变的主要途径。
劳改所的人来自各大基地，从小就接受yv基础液的接种，基因良性觉醒率不管高低，都不会轻易异变。
这不正常。
居久从修理工的口袋里拿出注射器，桃红色的液体在管内晃荡，“12（原液）”的字体标准印在管身。
居久想到修理工刚才的动作，心说这可能是抑制剂之类的药物，便把药剂注入修理工体内。
修理工刚注入时剧烈地挣扎了好几下，才逐渐消停下来。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鲜i血混合着衣物黏在他身上。
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修理工身上的伤居然在迅速地愈合。
等气息平复下来后，修理工看着居久，眼神空洞。
等他茫然回神后，才吐出一句，“把刚才的话忘了。”
居久将注射器丢进走廊的回收箱，他神色不变，“哪一句？”
修理工笑了几下，瞳眸深处的血色褪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抑制剂的副作用是全身无力，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眼前的人算是帮了他，他指了指脖颈上的黑环，纯黑的圆环中央，亮起红色光点。
修理工随意地扯扯，发现颈环牢固得很的他“啧”了一声，建议道：“最好是所有。”
居久将修理工扶到夹缝里，顺便给修理工喂了几粒恢复体力的药。
蓝红双色的药粒被不由分说地塞进嘴里，修理工面色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眼前的青年——他没义务救他。
明面上，居久笑得温和无害，保证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他打定主意要去大厅——目前矛盾最尖锐的地方。
他真的很在意，“实验品”三个字。
这个收容罪犯的劳改所，离他的苏醒地不远。同在沙漠地带，且与外界隔离。
说不定，这里有关于他的消息。
修理工见居久如此周到，在短暂的犹豫后，把药咽了下去。
他想得很简单，眼前的青年要杀他的话，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何必浪费药物。
“……你要去哪？”见居久起身，毫不犹豫向外走，修理工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太疯狂。“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在这里很安全。”
去大厅，之后发生的情况无异于人生阴影。
居久没转身，他安抚性地背朝修理工挥挥手，“我能自保，在哪里都很安全。”
他重新戴回护目镜，遮掩住那抹不确定。没办法，总有些事比自身的安全更重要。
居久下意识去摸戒指，冷硬的晶体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y1829要是在他身边，恐怕会制止他。
贸然去探查一个未知数不明的地方，太危险了。
可总要知道的，居久想，他总要知道他为何休眠，又为何要醒来，为何要回到人类的社会。
他曾经是什么人，又扮演过什么角色。
居久捡起斧子，甩了甩上面快干掉的血，比划几下后，他觉得近战用这个比弩i箭强。
青年左右瞄了一下，确定没人看见，把斧子带走了。
看，他才不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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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1829从“内核”观察居久，发现它的专属人真的心大。虽不至蠢，但也让它一个ai难以接受。
不能有那样的好心，万一被欺骗怎么办？
就算不会危急生命，被欺骗也够他难受的。
像y1829这样的ai，可以用傲慢来形容它们。
它们将自己的专属人作为唯一的基准。只要能保证专属人的利益，它们什么都会做。
“后悔：应该叮嘱居久，不要去危险的地方。”y1829操控着运算，在黑沉如海的数据流里稳步上升，那如星星般闪耀的光点是它的目标。
他不记得这道程序口，可它存在。最大可能，“星星”是它格式化前极力留下的通道，链接着某个必须要再去一次的地方。
y1829看着愈来愈接近的光点，它并不在乎这后面是不是圈套。
它不会死，数据也能修复，自然无所畏惧。
“希望：这次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