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胤攥在沈呈安腕子上的手越来越紧。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把他心底最害怕、最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手的东西挑明了。
萧承胤被逼红了眼睛，他上前揪住楚行简衣领，额角暴起青筋，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行简纹丝不动，冷冷地看他：“我说，你们就是普通朋友。王爷说过，他就是和你做和你睡，也不过是看你顺眼而已。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呈安上前拉架，扯住萧承胤衣领，道：“阿胤！”
萧承胤冷静下来一点儿。他停住动作，看了眼沈呈安，下唇控制不住地抖动。
沈呈安心里一阵慌乱，手轻颤着，拽住萧承胤手肘，道：“你别信他的...我......”
沈呈安想解释，但那些话确实是他说出口的，已经覆水难收了。
萧承胤蹙着长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甩开沈呈安的手，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沈呈安想去追萧承胤，又不想自己的计划就这么半途而废，于是只在原地站着。感情和理智在极限拉扯，近乎将他撕裂。
楚行简双臂环胸，抬眸看他。似乎在观察沈呈安会选择什么。
沈呈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楚行简面前，道：“是我失礼了，我们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楚行简是一级警督，他的人脉会给沈呈安以后的枪杀带来很大的帮助。沈呈安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沈呈安依旧在笑，只是那笑看起来十分勉强，比哭还叫人心疼。楚行简淡淡挑眉，良久道：“好啊。”
沈呈安掏出手机，正要加楚行简微信，但见楚行简没有掏手机的意思，疑惑地抬眸看他。
楚行简看得出来沈呈安很着急，但他不想叫沈呈安就这么出去追萧承胤，这叫他很不爽。于是挑了下眉尾，道：“你不送我回去？”
沈呈安深吸一口气。
楚行简道：“起码把我送到公交站牌吧，王爷。”
沈呈安想着早完事早去解释，便道：“好。”
他给甜品店老板付了钱，沉默着送楚行简去公交站。
沈呈安在现代的身材依旧瘦削，t恤就像是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露出的手臂和脖颈线条倒是好看，但太白了，有点病态，甚至可以看见他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晚上有点冷。楚行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上前，探手把沈呈安扣在自己怀里。
肚腹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下。楚行简兀自抱着他，道：“沈呈安，你别叫人太伤心。”
这话模棱两可又暧昧。沈呈安便没再动，只轻轻阖眸，靠在楚行简怀里。
楚行简抱了他一会儿，掏出手机跟他互加了微信，又跟他道了别，上了一辆出租车。
“照顾好自己，王爷。”楚行简把车窗打开，“我们还会再见的。”
沈呈安没有说话，只招了招手。看着楚行简坐的车启动，消失在街角，又慌忙掏出手机，去打萧承胤的电话。
电话倒是能打出去，萧承胤没有把他拉黑或者刻意按死，但对方就是迟迟不接。
沈呈安的指尖轻颤着，又去打第二遍。
电话里温柔但没有温度的女声再次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沈呈安吐出一口气，在冰冷的夜晚里形成一团白雾。
他沿着路往他们之前住的酒店走着，昏黄路灯打在他身上。
沈呈安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第四次。
第五次。
......
沈呈安回了酒店，摸出身上的房卡，开了门。
里面没有开灯，所有器具都是冷的。萧承胤不在里面。
沈呈安在床上坐着等他，一直从晚上九点等到午夜三点，都没有等到萧承胤回来。
沈呈安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一秒一秒数着时间。
到三点的时候，他似是终于知道今天晚上是等不到萧承胤回来了，便拿起房卡，默默走出去，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从酒店又兜转到甜品店，又转到了大雁塔，再走到芙蓉园...一直走到天明。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当然也没有遇到萧承胤。
胃里开始发疼。沈呈安在路边蹲下来，拨萧承胤电话的时候，寻求庇护的小兽一般，下意识喊了一句“阿胤”。
照例没有接通。这次萧承胤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人在孤独的时候似乎会变得格外脆弱。沈呈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鼻尖发红了。他用手掌捂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地往外落。
他意识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在意萧承胤。
一辆轿车从他旁边疾驰而过，车轮碾压过前两天下雨积压的水洼，溅了沈呈安一身雨水。
一个被母亲领着赶校车的小学生捧着一颗红薯，红薯在白嫩的小手里冒着热气，看起来很好吃。小孩仰脸对母亲笑，从沈呈安身边路过。
沈呈安等他们过去，又站起来，把自己懦弱无能的眼泪擦掉。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
是小旭。沈呈安微微蹙眉，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接通了电话。
他的情绪向来收放自如，除了嗓音有点沙哑，听不出一点问题。
小旭倒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起来很着急：“少、少爷，不好了，苏夫人...夫人她......”
沈呈安心里一紧：“夫人怎么了？”
小旭道：“刚才老爷叫我陪他去医院，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被萧家的保镖拦下......”
这些沈呈安倒是知道。他和萧承胤有接触之后，都是萧承胤派人保护他母亲，沈呈安也很放心。
“我们见进不去，本来都打算走的，”小旭道，但是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警报声，夫人的心电图机......”
沈呈安瞳孔紧缩。小旭道：“归、归零了。”
“归零？！”沈呈安差点失控，“怎么会？！我走的时候她明明情况稳定了的！”
小旭道：“我们也在奇怪...护士把夫人送进了icu，正在抢救。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医院里不止夫人有事。现在有一个说法，说是医院的葡萄糖出了问题......”
苏筱仪成了植物人后，都是靠葡萄糖水补充营养。
小旭道：“有人故意在医院的葡萄糖里投毒。警察已经来了...还没调查清楚，只是把医院封锁，我们都被扣下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联络你。”
沈呈安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发抖。
小旭道：“我觉得就是冲着你和夫人来的。否则怎么偏偏在你出去的时候出事。少爷，你快回来吧......”
沈呈安尽量使自己平静，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冷静道：“好...你等做完笔录回去，想办法查一下这批葡萄糖的来源，着重查一下夏岚和沈亦寒这几天去了哪里！我马上赶回去......”
小旭沉重地“嗯”了声。二人心知肚明，这次投毒的恐怕就是夏岚母子，为的就是报复前两天刮破夏岚脸的沈呈安。
沈呈安的手还在发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又看了眼萧承胤的联系方式，最后打了一次，还是关机。
沈呈安只得暂时把他放下，约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往京城赶。
他走的着急，连行李也没有带。只拿了个手机就上了飞机。
在飞机上他不住地看时间，只求飞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度日如年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沈呈安等飞机停稳，听到下机的指令，立即起身，顺着人流往外面走去。
他的步伐不太稳，连着晃了好几回。好不容易站稳，一直走到检查身份证离站的地方，停下来排队验证身份。
此时的他要是一直走还好，突然停下来，高度紧张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超负荷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瞬间告急发出警报。
沈呈安额头沁着冷汗，扶住一旁的扶手，用意志力强撑着，慢慢往前挪。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机场的工作人员发出指示。
沈呈安“嗯”了一声，在自己口袋里掏身份证，掏了几次都没套准，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后面排队的人等得着急了，开始躁动起来。
“前面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慢......”
“快点啊，赶时间呢......”
工作人员见他状态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看他，试探道：“先生？”
沈呈安终于把身份证掏了出来。他对着工作人员笑了一下，将身份证放在机器上，很快发出“叮”的一声声响，顺利通过。
人群又开始走动。
那工作人员是位细心的女士，她在机场工作了十几年了，各种情况都见过。她实在放心不下沈呈安，踩着高跟鞋去追他。
“先生，请等一下。”工作人员试着去碰沈呈安的背，但手还没碰到，突然看见前面的人歪了一下，直直地往后倒去。
工作人员尖叫了一声，机场里的所有声音都被打断了。几名保安见状，都收了警棍往这边跑来。
乘客亦是议论纷纷。几名年轻男乘客放下行李，大步跑过去检查沈呈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