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沈呈安和萧承胤都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口罩，在超市里买了两把铲子去挖自己的坟。
去皇陵的地道被灰泥堵住了。必须挖开才行。
沈呈安的脸一激烈运动就发红，他白皙的皮肤下浮着层淡粉，额头沁着冷汗，那双眼睛也更明亮了。
萧承胤看着心疼，他用掌心擦去沈呈安头上的汗，道：“你歇着去，我来。”
他将袖口卷起，胳膊上健壮紧实的肌肉随着铲子紧绷又放松，热汗顺着脖颈流下。
沈呈安拗不过他，索性站到一边。等暗道被挖开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两点。
萧承胤把铲子扔开，拍了拍沾满灰泥的手。他看向沈呈安，微微侧头，将自己的侧脸呈给他。
沈呈安便赏给他一个吻。帝王猛的握住沈呈安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低声喘息道：“一会儿别害怕，夫人。”
沈呈安笑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萧承胤抚了抚他鬓发，紧紧攥住他的手，自己率先走进了地道。
地道昏暗，沈呈安只听到了哗哗的水声，萧承胤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便携蜡烛，映亮了一小片天地。
他们下到了一滩积水里。萧承胤先反应过来，把蜡烛放到旁边石台上，蹲下身子给沈呈安把裤腿卷起来，又拿起蜡烛继续往前走。
暗道两旁都伫立着兵马俑，除了门口的掉了漆，其他的都是彩色的。
沈呈安惊叹道：“这些拿出去卖，得卖不少钱吧。”
萧承胤头也没回：“我们不差这点钱。”
沈呈安：“......”
萧承胤似乎对他自己留下来的东西价值一点观念都没有。一个兵马俑的臂膀因为年久失修掉落下来了，被他一脚踢开。
沈呈安“啧”了一声，心疼得滴血。当年为了修复兵马俑，国家派了几十个专家修复，花费十几万，搞了近十年，修复完成的时候还发了报纸庆贺。
萧承胤这一脚，把十几万踢进去了。那些老古板知道非气到吐血不可。
萧承胤兀自向前走着，他随手从墙上扣下来颗夜明珠，送给沈呈安。
沈呈安接过。萧承胤道：“这算不上好的，拿着玩玩可以，你要是喜欢就把它当弹珠玩。等进了里面，我给你抠颗大的。”
拿着几万块钱“弹珠”的沈呈安：“......”
帝王不知又看见了什么：“那个也可以。”
他加快步伐，从第一个墓室尽头拿到一把宝剑，又递给沈呈安。
沈呈安看了一眼，惊道：“这是春秋时期，欧冶子铸造的湛卢剑？”
湛卢剑是十大名剑之首，与萧承胤的鹿卢剑齐名，春秋战乱后便一直下落不明，后世关于它的传说很多。
没想到，倒是被萧承胤带进墓室了。
萧承胤摆摆手：“一把剑而已，还能用罢了，你拿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剁菜砍人，随你欢喜。”
拿着上千万块钱“菜刀”的沈呈安：“......”
萧承胤不在意，沈呈安自是不可能随他去。先不说就这样把文物贸然带出去对它损害有多大，就是走的时候被安检查出来就够他俩坐个无期的牢的。
现在不比以前。溥仪回家还要买门票，这些东西已经不完全属于萧承胤了。
沈呈安把那把剑放回去，笑着看萧承胤，道：“这把剑还是适合在这里，我拿走就是暴殄天物了。”
萧承胤挑了下眉尾，见沈呈安坚持，便叹了口气：“随你。”
两人到了主墓室，是咸阳宫的布置。里面穹顶用夜明珠仿作了二十八星宿，细听还有水流声，是用水银做的瀑布。
沈呈安走到棺椁前，细长瘦削的手指抚摸着棺盖，道：“世人传闻，你并未葬在皇陵，而是获得了长生。”
帝王不为所动：“不全错。”
沈呈安道：“但是他们说，你是在皇陵里生活着，守着你用泥土和青铜铸制的大秦。”
萧承胤走过去，抚了抚沈呈安的背，道：“这话就错了。”
他将松散的封棺钉拔出来，慢慢将棺盖推开。
里面确实没有躺着萧承胤，但躺着另一个人。
庆云王。历史上被刻意抹去痕迹、真真正正的庆云王。
他的尸身依旧鲜活，长眸合着，眉目间依旧含着一股狠厉，但与他活着的时候比，还是温柔了不少。
褪去了戾气，带着返璞归真的安然。
沈呈安轻轻探手，摸向庆云王的脸颊。
庆云王没有被冒犯的表情。他双手交叠在腹前，黑色玄衣在棺椁里散开，长睫甚至在随着沈呈安动作带来的风轻颤。
庆云王是真正存在过的。
《大秦明月》不全是虚构。
......
萧沈二人走出了秦皇陵。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晨五点。
萧承胤在西安也有分公司。他叫了辆商务车来。
沈呈安有些累了。一上了车便想打盹。
萧承胤把自己胳膊伸出去，搭在靠背上。沈呈安便侧头枕在他肩窝里，抬手抱住萧承胤腰身。
一直睡到下午。沈呈安从酒店里醒过来，醒时萧承胤不在，沈呈安便慢慢起来，穿好衣服，往外面走去，想找点吃的。
他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声音，隐隐约约有“别动”、“警察”的声音。
沈呈安愣了一下，往房间里面看去。
房间门是虚掩的，里面三五个警察正在抓一个男人。
应当是当地的警察逮着了什么嫌疑人。沈呈安见怪不怪，正要走，突然嘴被一个人捂住，往后疾退了几步。
那人一直把沈呈安拖到身后的那个房间里，“啪嗒”一声锁上了门。
那人的衣服与里面人的相同，都是警察的样式，但这个人手上套着个骚包的黑蕾丝手套，手里还拿着一串手铐。
捕捉完信息的沈呈安不太相信他是个正经的警察，便微蹙了眉，要去挣扎，却在咬到那人的一瞬间被避开。
那人把他松开，道：“里面那个是国家下了三级逮捕令要捉拿的嫌疑人，危险性很高的。而且上面叮嘱了要保密。你看见了对谁都不好。”
这声音熟悉了些。沈呈安微微一愣，看向身后。
楚行简穿着藏蓝色的警察制服，两条长腿慵懒地支在床边，手里还把玩着那把手铐。
沈呈安欲言又止：“你......”
楚行简看了看沈呈安，微微蹙眉，又猛的站起来，道：“啊，感觉你好熟悉。”
沈呈安被他逼着退到了墙角，手不自在地扶住墙壁，回视着楚行简。
楚行简将手支在了他耳畔，仔细打量着沈呈安。现代的他比前世高了不少，甚至能与萧承胤不相上下。
他微微俯身，看了沈呈安一会儿，又笑：“王爷。”
沈呈安浑身一僵，倒是没有瞒着他，道：“行简。”
楚行简直直地看着沈呈安。他看了一会儿，猛然抬手，把沈呈安扣在自己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沈呈安，叹了一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沈呈安后脑，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乌发。
“太好了，你还在，你还记得我。”楚行简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太安全，我去给你退房，在附近重开一个。”
沈呈安道：“不必麻烦。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楚行简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萧承胤？”
沈呈安点点头。
楚行简笑了下，道：“我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他。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松了口气，又道：“我本来感觉他这个人挺讨厌的，但现在我觉得他顺眼了。因为找到他就能找到你。”
沈呈安：“......”
你还记得你俩是官配么。
楚行简兀自道：“王爷，这些年行简找你找的好苦，愁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只想见你一面......”
他说着，又“林黛玉”上身：“我心里记挂王爷，为人不似王爷这般洒脱。王爷心外无物，想来就是行简死了，也博不来王爷看一眼的......”
楚行简假惺惺地抹了把泪：“罢了，能为王爷操劳，做王爷的舔狗我也心甘情愿......只求王爷在茶余饭后，能偶尔想起行简......”
沈呈安扶了下额，道：“你不跟他们一起做任务么？”
楚行简道：“王爷你知道的，我身手不行，柔弱不能自理。看门望风这一类还可以，缉拿刑犯就不在行了......”
沈呈安“哦”了一声。突然又听到对面房间一声惊呼。一个警察指着嫌疑犯道：“快点抓！别让他跑了！”
那嫌疑犯打了个滚，躲开一个扑来的警察。这嫌犯一看就是练过的，身手不错，三五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抓竟然还抓不住。
眼见那嫌犯就要跑掉，众人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楚行简高抬腿踢了那嫌犯鼻梁。嫌犯被迫后退，后脑又撞上墙壁，断掉的鼻子里冒着血，当场晕了过去。
“柔弱不能自理”的楚行简眼里冒着寒意，一直到那嫌犯被同事抬走，才又转过身，对着沈呈安哭诉道：“王爷，那人鼻子好硬，腿都硌疼了。”
沈呈安捏了捏鼻梁，无奈道：“那需要我做什么？给你去买点擦伤药？”
楚行简心满意足地摇摇尾巴。他微微俯身，在沈呈安耳边道：“不用这么麻烦，你陪我睡一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