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针锋相对(1 / 1)

下人尽退,幽深的园林里只余他们二人。

蝉鸣肆虐,裹挟着阵阵热浪,直融入这嘈杂遒劲的心跳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萧承胤的身上全是热汗,胸膛上下起伏着,推得沈呈安也微微喘息,数圈涟漪在二人身边荡开。

他心有余悸,紧紧扣着沈呈安的双耳。既怕他的珍宝惹上凡尘,又惧他的明月不照世事。

沈呈安被他箍得喘不过来气,只觉自己耳上那对儿手掌如一只铁钳,热烫又有力,像是要把他连人带骨都夹断,全纳入眼前这人的身体里去。

他正要挣扎,却忽觉脚上一歪,像是踩偏了一块儿凸起的鹅卵石,接着脚踝上传来一股剧痛。

沈呈安不自觉闷哼出声,紧紧皱了眉头,额上沁出数滴冷汗。

萧承胤见了,忙回神,微微弯了高大的身子,摸到沈呈安膝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那对儿雪足出水的时候,还沾染着莹洁的清露,缀着脚踝上绑着的红绳儿,滴滴答答往下坠着水。

沈呈安见状,在萧承胤怀里挣动了两下,接着就被萧承胤半是警告半是逗弄的掐了一下腰间皮肉。

他僵了一瞬,立马老实了,像只受到威胁的小猫儿,脊背微屈着,似乎屈服了,但又时不时准备着要在轻薄他的那人脸上挠一下子。

萧承胤抱着他进了暖阁,见沈呈安还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坏心地捏了捏他略红肿的脚踝。

沈呈安吃痛,用另一只脚踢了萧承胤一下,嗔怒道:“不过是几月未见,大公子还学会这些阴谋手段欺负人了……”

萧承胤轻笑,也不着恼,只道:“孤向来不是什么好人,是你之前把孤想得太过君子……”

沈呈安抿了下唇,任他在自己脚踝上涂抹膏药,道:“你这几日在朝中,一切还顺利么?”

萧承胤闻言一滞,眼里翻滚过一丝阴暗,“嗯”了一声,道:“朝中势力诡谲,萧则御一党庞大,怕是不太好除……”

沈呈安跪着直起身,任萧承胤抱着他腰身,道:“你知萧则御身后最大的助力是谁么?”

萧承胤微蹙了眉,道:“庆云王府……”

“是了,”沈呈安颇为认真地看着萧承胤,“现下京南大营总兵、京北大营副总兵,都是庆云王手底下的,连着肆云军兵权,京城兵权近一半是在庆云王手里,这京中现在看似是死局,但也不是不可破。”

萧承胤闻言抿唇,眼里颇为认真。

沈呈安手下人是什么品行,沈呈安最清楚。他继续道:”京南大营总兵徐志,是个贪财的。你派人诱徐志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将奏折呈到御案前,牵个开头……”

“到时朝会,你再叫手下一个言官,告发他贪污受贿……君上必会严查此事,那账本,就在徐志家中书房,第二层的暗格里。

“如此一来,京南大营便可安插新的人手,你打通了关系,待总兵名单呈上前,自己先过了目,叫十三曹里的人把写上自己人的名,这般京南大营的兵权,便落在了你手里……”

沈呈安说罢,因肺腑里上不来气,咳嗽了两声,脸颊上泛着一层病气带来的红晕。

萧承胤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抚了沈呈安鬓发,将他扣到自己怀里,道:“萧儿,好萧儿……孤早知,你是孤的福星。”

萧承胤激动地摩挲着沈呈安乌黑柔顺的长发,道:“等孤败了庆云王,便照着庆云王府给你单独造一座别院……”

沈呈安心里感慨,道:“你不必为我如此,等哪天你败了庆云王的时候,记得别太折辱他就行了……”

萧承胤见他笑得苦涩,眼里阴暗了下,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他苦笑了一声,继续用手指揉着沈呈安发红的脚踝,道:“你不是喜欢他么,怎么又反过来帮孤……”

沈呈安微怔,很快又反应过来,因着太过着急,随便想了个蹩脚的理由,道:“喜欢他才不舍得他这么累,我宁愿他没有权势,安安静静当个普通人…在王城,太累了……”

后半句倒是沈呈安腹中的真心话了。他两眼有一瞬间的放空,天知道他多想回家。

但若要回家,只能等萧承胤亲手把他弄死。

萧承胤“呵”了一声,扔了给他擦拭脚踝的帕子,道:“你却舍得孤累……”

沈呈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不痛快,扯了他衣袖,道:“你是公子,亦是未来的国君。只有你才有能力去统御万民,怎能使小性子……

沈呈安怕他一生气,又不想去争王位了,忙跪立起来,直直看着萧承胤,道:“这天下是唯有你才能大一统的,你若不争,吃亏的是万民,无辜的是百姓,你的功业是千秋万代的……”

沈呈安犹记得书中所说。他从一侧拿了绢帛和毫笔,在萧承胤的目光中写道: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烛火明灭,萧承胤僵立着身子,静静地看着沈呈安的侧颜。

“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萧承胤的眼睛莫名发红,他凝眸看着沈呈安,下唇颤了许久,道:“那你呢?若孤真如你所说,实现了大一统,你想去哪里?”

沈呈安一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他看着萧承胤,道:“自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沈呈安用足尖提溜了下靴凳上的长靴,道:“到时我谁也不跟着,我自己过,你的功业,我会一直看着,也会一直记得的。”

萧承胤的呼吸逐渐不稳,他猛然上前,扣住沈呈安的后脑,对着红软的双唇,狠狠吻了上去。

他气力本来就大,沈呈安挣脱不得,手腕被他扣着按在榻上。

“萧承……”

一字未毕,萧承胤又换了个角度,扣着沈呈安脖颈,再次吻了上去。

沈呈安的眼尾逐渐泛红,巨大的压力使得他近乎缺氧。他被迫承接着这个强势绵长的吻,大腿在萧承胤劲瘦的腰侧不自觉发抖……

一层层的锦帐被放下来,隔绝了他们与这世间。帐内昏暗,沈呈安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萧承胤愈来愈急促又带着颤音的呼吸。

他能感受到萧承胤在看他,也能感受到扣在他脖颈上的那只修长的手在发抖,想使劲,又怕伤到他,只能将这股憋闷积压在自己的血肉里。

近乎逼得自己天崩地裂。

“萧儿、萧儿……”

萧承胤在唤他。

沈呈安眼里爬满了血丝,僵直着身子不予回应。

僵持了良久,沈呈安到底还是颤着声音道:“嗯?”

沈呈安的手慢慢下滑,捏住萧承胤的耳垂。

滚烫。

沈呈安用拇指划过他的耳骨,却突觉在黑暗中,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分不清这是萧承胤的汗水,还是眼泪。

“孤该拿你怎么办……”

沈呈安心里悸动,渐觉喘不上气,手指也僵硬着,紧紧捏着萧承胤的耳垂。

萧承胤的心跳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帝王深吸一口气,道:“孤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沈呈安紧抿着唇,没有答话。

萧承胤继续道:“一是悔那日在山崖边,为何掉落在那松树之上,叫那狐妖将孤救下。”

沈呈安静静听着,耳边落针可闻。

萧承胤又道:“二是悔,为何那日驯虎,没尽全力,偏叫那人受伤,替我挡下。”

萧承胤吐出一口气,再次道:“三最悔,遇到的那人木人石心,他的内里竟是那般冷硬,孤用尽温度去捂,却得不到他半分温度。”

剩下的话,萧承胤没有再说出来。他心道:“你说孤恬不知耻,阴晴不定。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冰冷无情。你心里既已经有人,又为何来招惹孤……”

“燕萧,早知你有这般想法,当初就该用条铁链把你锁起来……”

“……再也离不开才好。”

————

丙申年八月十四,南方大水。

沈呈安换了白纹朝服,于文官首,恭恭敬敬地拿着玉如意,戴着帽惑,一张俊美冷清的脸上毫无感情。

萧承胤戴着九蟠龙金冠,身着玄黑色朝服,立于武官之首,腰侧凭特例佩戴着长剑,面上冷意直达眼底。

秦王正与百官商议着。队列末一文官走出来,跪在殿上,高呼道:“此次南方水患,御史张思林贪污纳贿,中饱私囊,朝廷拨发的三万两白银到修筑堤坝、安置难民上时,被克扣的不足三千两……”

“本官作为督察,翌日便接到汛洲太守亲笔所写信笺,将张思林所犯罪行,悉数罗列。”

那文官跪伏在地,将那信笺呈上。

秦王细看了,眉头越蹙越紧。

沈呈安闻言冷笑,隔着大殿,遥遥望向萧承胤。

“臣记得,这张思林昔日曾是大公子幕僚?”

萧承胤蹙起长眉,看向沈呈安,默默攥紧腰侧长剑。

沈呈安道:“臣知张刺史此人,虽有能力,却是个胆量不足的。若无人授意,怕是做不出此等株连九族之事。”

他眉眼冷酷,跪倒在地,道:“臣以为,此时与公子胤脱不开关系,望君上明察,彻查太子府,早日还百姓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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