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秋面无表情地坐在顾黎川身边，不经思索的冷冷道：“不喜欢，他谁都不配喜欢。”
顾黎川剥虾的动作猛地一顿，心下那种陌生的刺痛感再次传来，难受的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林嘉慕与盛涞同样跟着怔了一下。
林嘉慕此时更加断定柳淮秋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这世上谁都能说同性恋是变态，唯独柳淮秋不能，因为柳淮秋就是同性恋。
没有正常人会骂自己是变态。
而且被自己喜欢的人当做另外一个人的替身留在身边，任是谁应该都会觉得痛苦，难以接受。
柳淮秋如今竟然能若无其事的扮成叶余秋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已经是很不正常了。
只是他不知道柳淮秋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林嘉慕突然想到柳淮秋刚刚说的话，与柳淮秋今天的造型，都与叶余秋脱不了干系。
而能让柳淮秋与叶余秋有联系的人，只有他的朋友顾黎川。
一种怪异的想法在林嘉慕心中缓缓升起。
顾黎川反应过来，沉着脸问道：“为什么？柳淮秋为什么不喜欢顾黎川？”
柳淮秋突然笑了，“因为喜欢同性的人是变态啊。”
随后反问道：“川川难道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吗？”
顾黎川下意识的回应，“是。”
“黎川，你也认为喜欢同性是变态？！”盛涞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顾黎川，“你认为我喜欢嘉慕是变态？！”
“不是，我并没有这么想你。”顾黎川淡淡道：“你们喜欢谁，喜欢男人或是女人，都是你们的自由。”
林嘉慕抓住了顾黎川话里的重点，开口问道：“那你呢？黎川，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上你呢？”
顾黎川：“不行，我接受不了，同样，我也接受不了我喜欢男人。”
“所以，你就把柳淮秋逼成这个样子了？”
林嘉慕突然明白了柳淮秋为什么会变成现如今的样子。
他的朋友顾黎川不仅不喜欢柳淮秋，而且还接受不了同性恋。
他突然觉得柳淮秋有些可怜，那个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明星，在私下竟被自己喜欢的人逼到如此地步。
顾黎川十分不认同林嘉慕的说法，反驳道：“我没逼他，这次是他自愿的。”
“那以前呢？”林嘉慕痛心疾首的说道：“黎川，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
“如果你不喜欢柳淮秋，完全可以放过他。”
“不可能。”顾黎川突然暴躁起来，冲着林嘉慕吼道：“就凭他这一张脸，我都不可能放过他，除非他死。”
林嘉慕被顾黎川的话惊到了，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质问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叶余秋吗？喜欢到非要逼疯一个无辜的正常人不可？”
“我没逼他，我也不……”
不喜欢叶余秋。
顾黎川说到此突然愣了。
他不喜欢叶余秋？
怎么可能？他不喜欢叶余秋，为什么会把柳淮秋留在身边？
“黎川，你觉得这样的柳淮秋还像柳淮秋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一个喜欢你的人逼成这样，你就真的不会难受吗？”
还未待顾黎川想明白，林嘉慕悲痛的声音便打断了他。
顾黎川顺着林嘉慕的声音望了过去，一阵恍惚。
他好像透过柳淮秋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柳淮秋好像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变成叶余秋。
这个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难受？
柳淮秋正低着头认真的整理着假发，突然察觉到了顾黎川的视线，抬起头，对着顾黎川淡淡一笑，将头发撩到了身后，轻声问道：
“川川，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听到柳淮秋的声音，顾黎川渐渐回过神来，对着林嘉慕淡淡说道：“我没逼他，而且，我也没让他喜欢我。”
“一个替身能够这么有自知之明，我应该高兴才是，我为什么要难受？”
“黎川，你怎么能这样？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林嘉慕听到顾黎川说的话，瞬间失望至极，起身说道：
“不好意思，今天这顿饭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随后，取过挂在墙上的外套，沉着脸走了出去。
盛涞连忙跟上。
整个包间，又只剩下顾黎川与柳淮秋两人。
只不过，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了。
柳淮秋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顾黎川身边，自顾自地剥着小龙虾。
顾黎川沉默下来，望着柳淮秋失神。
突然，顾黎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林嘉慕连续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黎川，我真的觉得柳淮秋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当成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我还是想劝你，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放过他吧。】
【这是我哥的联系方式，他是心理医生，有需要你可以联系他。】
顾黎川看了一眼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挽起袖子，重新给柳淮秋剥虾。
两人吃好后，顾黎川拿起纸巾帮柳淮秋擦了擦嘴，带着柳淮秋去了一旁的商场。
商场内，各个商家几乎都已将夏装下架，全部换上了厚实的秋装。
只有个别的几家在清仓打折夏装。
未等顾黎川反应过来，柳淮秋就率先走进了一家女装店，拿起了一套裙子放在自己身前比试。
顾黎川眉头紧皱的跟了上来，从柳淮秋手中抢过裙子，塞到销售员的手中，拉着柳淮秋就往外走，“秋秋，我说过了，今天不买裙子。”
柳淮秋不情不愿的跟在顾黎川身后，“不买裙子，那秋秋穿什么啊？”
“你又不是只能穿裙子。”
顾黎川想到来之前，衣橱里仅剩的白色连衣裙，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顾黎川带着柳淮秋去了几家以前经常带柳淮秋去的男装店，按照柳淮秋的尺码，挑了几身秋天的男装带了回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除了柳淮秋时不时会说些奇怪的话以外，两人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顾黎川对柳淮秋没有下限的疼爱。
柳淮秋乖乖享受顾黎川对他的疼爱。
只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顾黎川每日都可以去公司上班。
而柳淮秋只能穿着白色连衣裙，在镜子前，一呆就是一整天。
顾黎川也再也没有在醒着的时候见柳淮秋摘掉假发。
他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柳淮秋。
习惯了时时刻刻戴着假发、穿着连衣裙，坐在镜子前的柳淮秋。
整个曲池东苑除了上次顾黎川在商场给柳淮秋买回来的男装以外，再也找不到与以前的柳淮秋有关的任何物品。
顾黎川好像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
在柳淮秋出院的一个月后。
顾黎川像往常一样，吻别柳淮秋，去了公司。
刚一走进公司的大门，两位前台小姐姐不大不小的讨论的声音落在了他耳中，
“我好想柳淮秋啊，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他是那种人，现在他不在公司，我每天都没有动力来上班了。”
“是啊，我现在只有睹照片思人了。”
“你看这张，这是那天我去送资料，啾啾在补觉的时候，我偷拍的，绝美了。”
“我也有私照，姐妹要不要交换……”
顾黎川沉着一张脸走到两位前台面前，冷声道：“拿出来。”
两位前台小姐姐的脸，瞬间惨白，忙把手机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顾、顾总……”
“别废话，谁准你们上班时间开小差的？”
僵持了许久，两位前台小姐姐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手机交了上去。
顾黎川接过手机，有些陌生的青年安静的睡颜突然闯入顾黎川的视线中。
震得他久久不能回神。
柳淮秋！
直到看到这张照片，顾黎川才发现，他好像许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柳淮秋了。
自从发生浴室那件事后，柳淮秋便十分听他的话，每天将自己扮成叶余秋的样子。
他都快要忘记原本的柳淮秋长什么样子了。
内心巨大的失落、与空虚感，随着这张照片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发现，他突然好想柳淮秋。
好想照片上的柳淮秋。
虽然柳淮秋听话的将自己扮成了叶余秋的模样，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黎川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久到两位小姐姐开口提醒，顾黎川才回过神来。
顾黎川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位前台小姐姐一眼，径直将手机中柳淮秋的照片删除，转身进了电梯。
等顾黎川走后，前台小姐姐捧着手机，心疼的不行。
——
顾黎川回到办公室，却毫无工作的心思。
以前他与柳淮秋相处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在他眼前掠过。
顾黎川在办公桌前坐了许久。
一个想法突然蹦入他的脑海，且越来越强烈。
他想见柳淮秋。
就现在。
见那个原原本本的柳淮秋。
顾黎川起身，下楼。
他要回曲池东苑见柳淮秋。
——
“秋秋。”
顾黎川着急忙慌的从公司赶回家，这一次他并未在镜子前看到穿裙子的柳淮秋。
顾黎川慌了神，又冲进卧室，看到坐在床上的柳淮秋，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随后，不管不顾的将木讷的呆坐在床上的柳淮秋拥进怀中。
柳淮秋愣了一下，收起手中的刀子，对顾黎川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川川，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用工作吗？”
顾黎川望着柳淮秋的笑容，有一片刻的失神。
他记得柳淮秋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笑的？
顾黎川捧起柳淮秋的脸，看着柳淮秋头上的假发，认真说道：“我想你了，秋秋，今天咱们不穿裙子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