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陪你。”
陆汀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是惊讶，更深层次的是还有期待，但是身体上却表现出了与之相反的抗拒。
他向后缩去，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甚至是颈脖，仿佛在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
察觉到陆汀不对劲的程敬之紧张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汀摇头，索性直接连脑袋整个也埋到了被子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程敬之在内心叹了口气，“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就在这里。”
陆汀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却在被子里睁大眼睛，用心感受着男人的动静。
有时候还会因为男人走动的声音而悄悄冒出头来，观察着程敬之是否还在自己身边。
这种状态一直在持续到夜晚入睡时刻，大概是累了一整天了，陆汀本就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在疲劳之中休憩。
此刻，床上的人乖巧安静，就像以前那个懂事的小狐狸一样。
程敬之趁着这珍惜时刻，借着夜色轻轻描摹着心上人的轮廓，他的动作仔细而小心，仿佛在触碰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希望他的小狐狸能够快点好起来。
明明之前已经快要成功了，那个一开始只敢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本来马上就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的生活和未来……
即使做好万全之策，但还是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程敬之的神情变得危险。
心思险恶的臭虫，他要慢慢地一个一个揪出来。
桌上手机震动，程敬之扫过，一条消息跳出来。
扫过上面的内容的目光一凝，他看了眼熟睡中的人，锋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程敬之拿起手机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躺在床上的人静静呼吸着，只是当程敬之出门之后，睡着的陆汀脸色变了。
这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却又非常熟悉，高耸入云的建筑，路口打招呼的身影。
那个人站的有点远，陆汀怎么也看不清人脸。想要上前时却忽然画面一闪，人影不见了，场面忽然变成了人群扭动的舞池。
五彩霓虹灯晃得人眼睁不开来，他想退出去，却发现舞池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望着自己，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麻木不仁，眼珠细小而狰狞，让陆汀呼吸一窒。
他想要离开，却被死死挡在人群之中，那一道道死神一样的眼神仅仅跟随着他，从未移开过。
陆汀感到害怕，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猛然回头，却在身后发现了端着酒杯的周凝。
“周凝！”他急忙呼救。
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淡然自若地笑着，像带着假笑面具一般。
“周凝？这是哪啊，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啊？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想回家了。
忽然脚踝被抓住，陆汀猛地回头，身后地黑暗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它紧紧抓住自己的脚，然后一点一点爬出来。
陆汀慌乱地踹着对方，他呼喊着周凝的名字想让对方来帮自己，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一直一动不动的人终于走了过来。
陆汀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蹲下，然后眼睛笑眯眯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救我！”
周凝忽然捏住自己的嘴，然后强硬地将手中的酒杯塞到他口中。浓烈的酒汁被迫下肚，刺激着喉咙不适。
酒杯落地，破碎了一地，随着那一声轻响，他的身体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炽热的温度，虫子噬咬般的酥麻，呼吸也变得滚烫。
“周凝？你给我喝的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不安，更令他恐惧的是此时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周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放肆大笑起来，笑得刺耳又尖锐。
身后的人已经爬出来了，那犹如蛇一般的缠绕从下往上吗，最后附在自己身上。
陆汀颤抖着回头，却看到程敬之的脸。
他瞪大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惊讶，画面又犹如幻灯片一样转变，眼前的程敬之就不见了。
不仅是程敬之，舞池也不见了，周围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白色，空无一物，温暖的一切犹如一个巨型蛋壳。
“爸爸。”一道不清晰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爸爸，爸爸。”这次变成了两道声音。
陆汀四处张望，始终没有寻找到孩子的声音从哪来的。
忽然裤脚一紧，陆汀下意识低头，只见两只白色的小团子正抱着自己的腿，正咧着嘴朝着自己笑。
陆汀猛地惊醒，眼前的画面全部消失不见，入眼的是一片黑暗，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因为梦里连续的场景切换，巨大的不真实感让他感觉周围一切都那么虚幻，酒好像自己还在梦里。
于是陆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才诡异多变的梦让他到现在都还感到心有余悸，再加上此刻黑暗的环境，陆汀更加感到不安。
没有关紧的门透露着一丝微光，陆汀情不自禁地下了床，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嗯。”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那天也是意外。”
“我是看你最近累了，公司也觉得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所以最近的通告全部取消。”
陆汀躲在拐角的花盆后面，坐在二楼露台上的男人正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冰冷一片。
他不高兴。
这是陆汀的第一想法。
“先休息吧，你什么时候想当面和我谈谈了就再说这些，我等你电话。”
程敬之非常利落的挂了电话，阴翳的目光盯着某一处，就像是在犹豫着做下某个决定。
那种眼神陌生，陆汀没见过，太过冷漠无情，甚至阴沉可怖。
陆汀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栏杆发出一阵响声。
声音并不大，但是把陆汀自己吓坏了，慌张着扶住栏杆想要阻止其发出声音。
不止是陆汀被吓到了，一边的程敬之也敏锐地发现了这边异样。
“汀汀？”他轻唤一声。
陆汀却被这一声喊得身形一抖，然后后知后觉地转身。
程敬之已经朝这边走来了，面对这番情景，他慌张的往后退去，躲在了拐角的角落里。
程敬之很有分寸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怎么醒了？睡不好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刚才还冰冷无霜的男人此刻变得极度温柔，让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但是此刻的程敬之他是熟悉的，绅士，温柔，还有那满眼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不舒服吗？”
陆汀终于有了反应，他摇头，表示自己的状态是正常的。
“抱歉，说好陪在你身边的，出了点意外，没有履行承诺。”程敬之一边说一边靠近。
陆汀没有其他退路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越来越近。
然而程敬之并没有强迫他，只是站在安全范围里，轻柔地说：“能原谅我吗？现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带你回去？”
狭长的凤眼勾着笑意，漆黑的瞳孔之中是溺死人的宠爱，让人忍不住要撒娇。
陆汀不知不觉就被这个眼神哄着放松了不少。
“可以吗？”看眼前的人好像在走神，程敬之再次征求着意见。
陆汀先是看了看程敬之伸出来的手掌，然后又看了看程敬之的脸，最后，虽然犹豫不绝，但还是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陆汀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有那些不堪的痕迹，瞬间一个哆嗦，迅速想要把手收回去。
但是程敬之料到了他的意图，在对方想退缩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那只白皙而枯瘦的手。
陆汀瞪大眼睛，仿佛感到不可思议。
但是程敬之却微笑着将人牵住：“谢谢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呢，现在我们去休息吧，嗯？”
陆汀还是怔怔的，包裹着他的手掌温暖宽厚，给他一种无形的安全感，让他情不自禁地点头。
在这一刻，程敬之紧张的内心一阵欣喜。
其实程敬之也很紧张，即使表面上淡定自若，但是其实他高度紧张地观察着陆汀的情绪和动作。
得益于他还不错地演技，不然他不能保证会不会吓到对方，毕竟他真的害怕陆汀再次伤害自己。
到了房间，程敬之将人带回到床上：“谢谢你能原谅我，所以现在我会履行诺言，一直陪着你，所以睡吧。”
程敬之很想亲一亲陆汀的额头，但他知道陆汀现在这个状态是万万不能的。
程敬之压住心底的冲动，然后转身抱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陆汀缩在床上蒙着半张脸，一动不动，但是一双眼珠子其实一直跟着陆汀来来回回没有停过，直到程敬之在地上铺好被子和他道晚安的时候，陆汀又觉得失落。
失落的同时又觉得惊慌，虽然他现在很乱，也不敢面对，但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告诉他：怎么可以让先生睡在地上！
这不可以！
焦急缠绕着床上的人，以至于在黑暗中忍不住撑起身来。
“先……先……”长久没有开过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先生……”
“我在。”
这两个字使人安定。
“不……不要睡在地上……”
“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