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半，天还没亮，厨房里的灯就已经悄悄的亮了。
陆汀简单用冷水唤醒惺忪的睡眼后，拿出冰箱里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水管里的水持续不断地发出唏嘘声，陆汀望着波动的水面发呆。
七天前的那个荒唐的傍晚，那个意料之外的亲吻就像是一颗火石，直至烧至今日。
就像是一场梦，好像只要无人提及，就会欲盖弥彰地不记得它的存在。
他也不敢提起，也不知道程敬之那天在窗边坐到了凌晨。
相比于自己，陆汀并没有察觉到程敬之的反常，只是他觉得对方开始忙起来了。平时喜欢在家办公的人总是早出晚归，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时间错开，见面的机会变得非常少，仅有的交流全部放在了手机短信上。
[先生今天回家吃晚饭吗？]
陆汀看着昨天发的消息，一阵失落。他是昨天下午问的，主人没有回复。
不过没关系，主人忙，他知道的。
早晨的露水沉重，整幢楼一片冷清，陆汀收起手机，然后打了哈欠后继续做起早餐来。
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他每次起床程敬之就已经不在家了，所以最近才会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为的就是程敬之走之前能偶吃一口热乎的早餐。
这也算是说过话了吧，陆汀心想。
怀着乐观的心思，陆汀纠结着要不要给主人换个口味的早餐……
想得太过入神，所以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都没发现。
“你怎么起这么早？”
一句猝不及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汀没有任何防备地被吓到了，导致手一抖，滚烫的热油溅到了手背。
“啊！”陆汀把手缩回来，伴随着碗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碎裂声，看向手背被烫红的地方。
身后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他手腕放到了冷水下冲洗，有点疼，陆汀忍不住缩了缩。
“别动。”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陆汀立刻不动了，耳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程敬之把他拉到客厅，然后找来医药箱，小心地为他涂抹伤口。
男人蹲在他身前，这一幕和脑海中他刚来时的一幕重叠，只是当时的程敬之不像现在一样紧皱着眉。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汀乖乖地没有动，任由男人给自己包扎。
“我没想到您会起来得这么快。”
程敬之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好像太久没有交流，以至于彼此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您……您今天会回家吃饭吗？”陆汀鼓起勇气问道。
程敬之处理的动作慢了下来，却没有答话。
见状，陆汀连忙摆手：“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先生忙，要注意身体……”
程敬之终于抬起眼，问道：“你每天都这么早起床？”
陆汀诚实地点头：“嗯，先生忙，早点做早餐的话先生是不是就可以更方便一点？
”
虽然问得委婉，但是陆汀打心底的还是想得到对方的肯定。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只等来了一句“谢谢”和程敬之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
陆汀歪头听着戛然而止话，露出疑惑的表情，“嗯？怎么啦？”
程敬之挪开视线，说道：“没什么。”
手已经被包扎好了，陆汀听到程敬之对自己说：“记得注意伤口，不要进厨房了，我会叫人把饭送过来。”
陆汀连忙站起来跟再程敬之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您要出门了吗？”
“嗯。”
“这么早就出门吗？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程敬之脚步一顿，然后转身：“今天不回来，可以不用等我。”
“不回来吗……”陆汀垂下眼睫，小声呢喃了一声。
落寞的样子程敬之看在眼里，但是他还是忍住没有伸手安慰。
可陆汀却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然后说出久违得话：“摸摸……”
只有不安的时候小兽人才会下意识求摸摸，是本能反应，但程敬之还是为此感到动摇。
“走了。”
程敬之收回手，然后转身而去。
被拒绝的陆汀愣愣地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关上。
先生……
是不是对他不感兴趣了？
……
坐上车的程敬之终于深呼一口气。
出格举动后的结果是这么多天来他不敢面对陆汀，一看到陆汀天真的脸他就会烦躁，这种烦躁是针对自己，因为让他想起自己冲动之下的罪行，连道歉都说不出口。
或许对方连亲吻的背后的意思都不懂，只有自己在阴暗的想法里肆意揣测。
大概是那时的气氛太好，不然怎么会失控。
这太不正常了，程敬之觉得自己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走吧。”理清思路的程敬之对司机说道。
……
都说着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下午开始下起大雨。
陆汀坐在床边，雨打在玻璃窗上劈里啪啦的声音让他一点灵感都没有。
他将乐谱丢到一边，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的雾气。
自己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寂寞，陆汀已经过了好多天这种生活了，却依旧无法习惯。
他忽然撑起身子，然后想到个大胆的主意。
“叔叔，你……你可以送我出门一趟吗？”收拾好的陆汀抖着声音跟着陌生中年男人说道。
“您要去哪里？”
第一次自己主动和别人搭话的陆汀紧张极了：“我……我……我想去给先生送伞。”
他伸出手，露出手中的伞让对方相信自己。
司机想到老板吩咐的“他想去哪就去哪”，于是瞬间就答应了。
“谢谢叔叔！”
陆汀匆匆坐进车里，外面下着雨，打湿了玻璃，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很害怕，也很恐慌，他甚至冒出了掉头回家的想法，但是一想到程敬之，陆汀就多了一份坚定。
此刻在星耀庆典上的程敬之面无表情的的坐在最前排，这场盛典主要是给新人搭建，程敬之作为圈里为数不多叫得上名字的人，被请过来压压场子。
很无聊。
百无聊赖之际，手机传来震动，程敬之修长的手指拿起来。
[先生，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呀，我来给您送伞。]
程敬之眸光一凝。
[好好待在家里。]
[可是我已经到了。]
久久等不到回复的陆汀又发消息来。
[楼好高呀！您在那一层呢？]
[先生是不是生气了……]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小兽人的委屈。
[待在原地不要动，找个位置坐着，我马上过来，别害怕。]
[好！]
此时一个工作室人员焦急地跟身边人说道，“怎么回事，休息时间马上结束了，粹崔必安怎么还没来，等下颁奖怎么办啊。”
程敬之站起来，询问道：“你好，请问距离开始还有多长时间？”
被问的女孩被程敬之惊到了，她没想到这朵闻名的“高岭之花”居然会和自己说话。
“啊，啊！大，大概二十分钟。”
程敬之道谢过后，转身朝大厅走去，留下女孩独自眺望。
“喂！程敬之走了，我也过去了。”一直坐在左边的周凝捅了捅经纪人。
“可以走了？”经纪人反应过来，忙给了他一张纸条。
“你确定陈董是这个房号？”
“千真万确！”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搞来的。
周凝将纸条捏进手里，然后转身也朝大厅走去。
……
楼下，因为周围的环境陌生，陆汀专门找了个稍微隐蔽的角落待着，就是为了避开陌生的人群。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没过多久就从门口忽然涌进来几个人，声音嘈杂，其中一个被身后年轻男人拉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
不知道为什么，被纠缠的那个人的背影陆汀总觉得很熟悉，可还没来得及看，对方突然暴起，动作粗鲁的拉过身后那个哭闹的人，朝着陆汀的方向过来了，陆汀赶紧往后躲了躲。
“李周！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已经完了。”
“凭什么？！”哭着的男人反问。
另一男人换了方向，突然冷笑，“妈的，我一开始就说好了，只睡你，不谈感情，你是不是贱啊。”
陆汀瞪大眼睛。
贱禽。
家畜就该趴在地上汪汪叫。
像狗一样舔干净才能吃饭。
在看到那个男人脸的瞬间，陆汀无数深埋在心底的肮脏记忆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