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你看那个是不是夏姐姐啊?”
苏景宁循着从阳指的方向看去,凉亭里站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烟雨碧霞裙的女子正是夏念之。
她对面站着的一位妇人三十来岁,容貌清秀,穿着一身素雪缎裙,鬓间插着一支金步摇长长垂下,步摇因为那位夫人大幅度的动作颤颤晃动。
夏念之手中端着一杯茶水,玉白的手指通红,可见杯中盛着的茶水是烫的,而那妇人端坐在凳子上,时不时手指比划两下,似乎在训斥着什么。
苏景宁等人缓缓上前,亭中的尖酸刻薄的声音也逐渐传来。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微微也不会被赶去别庄,此次冬狩怎么可能会让你来,别以为得了公主的赏识就能得意了,还不是照样给我拿捏?”
夏念之眼眸微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反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或者是反抗过,但却没有任何改变。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这刁难人。”苏从阳看清楚被刁难的是夏念之后,急性子的她早已坐不住了,立马上前去给夏念之撑腰了。
妇人见来人是从阳,连忙起身颤颤巍巍的行礼:“从阳公主。”
从阳直接无视掠过妇人,也不让那妇人起身,直径来到夏念之身边,一手拍掉她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妇人身上,烫的她小声哀叫了几声。
苏景宁也随后跟了进来,妇人抬头看见苏景宁大惊失色,连忙低头结巴道:“安——安王殿下。”整个人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苏景宁奇怪的瞥了一眼妇人,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怎么浑身颤栗的这么厉害?
从阳伸手扶起夏念之,从阳瞧见那纤纤玉手烫出了几颗大粒的水泡更是怒火中烧:“夏姐姐,这人为何要这般罚你。”
夏念之轻声道:“她是我父亲的侧室白姨娘。”
苏从阳眉头一皱:“区区一个姨娘,竟然敢如此刁难嫡女,在外头都这般无顾忌,指不定在夏府也是这般苛待夏姐姐的。”
“从阳公主冤枉啊,刚刚民妇只是在教念儿守规矩,念儿在外不遵循男女大防,与外男交谈甚欢,毫无规矩可言,民妇是为了念儿好啊。”白姨娘柔柔弱弱的否认道,时不时用着手帕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哪还有刚刚训斥夏念之那威风的样子。
夏念之嘴角角挑过一抹讥讽的笑,说着是为我好,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败坏我名誉,瞧这我见犹怜的姿态,也只有父亲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了。
夏念之淡淡道:“与我交谈之人公主殿下也认识,是当初同为伴读的孙公子,我们只是简单的聊聊,周围有不少人在场,怎么到了姨娘的口中竟变的如此不堪。”
看来女主在夏府过得不怎么好,一个小小的姨娘都能随随便便处置嫡女,出来在外都毫不收敛,可见在家时常如此,不过我怎么看这白姨娘这么眼熟呢,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苏景宁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样貌,白姨娘被他瞧的发慌,登时触电般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苏景宁心中疑虑更甚,这白姨娘自打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些奇怪:“本王之前见过你吗?为何本王瞧着你有些眼熟?”
白姨娘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安王殿下身份尊贵,岂会是民妇等人能认识的,民妇能够来到此次冬狩,已是极大的荣幸了,这是民妇第一次遇见殿下,民妇不敢妄言。”
“三哥哥是见过她吗?”
苏景宁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苏从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将跪在地上的白姨娘吓的一哆嗦:“不辨是非,苛待嫡女,将她拉下去责罚十大板。”
白姨娘连滚带爬的扯着夏念之的裙摆苦苦哀求:“念儿,姨娘知道错了,你去跟公主求求情放了姨娘吧,这十大板打下去,姨娘这身子骨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要在床上待着了。”
夏念之蹲了下来,伸手将裙摆慢慢的从白姨娘手中扯出,对着白姨娘低声道:“公主的命令,念之不敢为之,我可不是父亲,你稍微掉几滴眼泪就心疼你,这罚姨娘就乖乖挨着吧。”
白姨娘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夏念之,一贯逆来顺受的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之前的种种都是她装的?
“你……”白姨娘浑身气的发抖,手掌高举就要落在夏念之脸上,手还没落下就被一旁的侍卫扣倒在地。
“你这女人竟然还敢当着本公主的面动手,把她拖下去。”
白姨娘挣扎了两下,大声反驳:“公主,是夏念之,她……”
不甘心想求情的人侍卫见的太多了,但是结果都于事无补,还没等白姨娘说完,就被一旁的侍卫强制性拖下去了。
苏景宁望着白姨娘被拖下去的方向目光微闪,刚刚白姨娘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才会突然动手要打女主的,难道……
苏景宁扭头看向夏念之,她似乎被刚刚的白姨娘吓到了,眼眶微红,满是的惊愕之意,显然吓得不轻,可能是他想错了吧。
苏景宁从刚刚进了亭子就没怎么说话,主要是因为女主有难了,英雄救美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就应该交给男主了,可是萧玖顾这呆木头不知是怎么回事,别说出手相救了,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明明在他面前这么识趣,怎么到了女主这就变成木头了呢?
眼见着女主泪珠就要溢出眼眶了,苏景宁朝着萧玖顾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好好表现。
萧玖顾大步上前,凑到苏景宁的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他的眼尾,凝视了一会,轻声问道:“殿下你的眼睛不舒服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进去了?”
苏景宁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头疼,片刻后,勉强笑道:“呵呵呵,我没事。”
萧玖顾欲言又止,他怎么感觉殿下好像是生气了。
苏从阳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夏念之:“夏姐姐,这白姨娘这般欺负你,难道夏大人不管的吗?”
夏念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轻轻摇了摇头:“父亲不怎么过问后宅中的事情。”
苏景宁突然想起那日落水之事,听闻害他落水的夏微微本该被处死,后来是夏大人用了女主母亲换来的免死金牌救了夏微微一命。
恐怕不是夏大人不怎么过问后宅之事吧,这夏大人的心明显是偏的没边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姨娘骑在嫡女的头上作威作福。
苏从阳气得小脸通红:“真是太过分了,下次我非得找夏大人好好说道说道,夏姐姐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冬狩比赛快开始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愉快的事情来的突然,散的也快,夏念之也重新拾起微笑,微微颔首:“好。”
苏景宁等人匆匆朝着猎场赶去,猎场外参加冬狩比赛的人已经准备就绪了。
骑在马上的苏彦元四处张望,看见苏景宁后朝着他挥手:“阿宁”
苏景宁大步上前:“元哥哥。”
“阿宁刚刚去哪了?比赛就要开始了,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苏宇恒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之意:“大哥寻他作甚,即使他参加了每年还不是他垫底,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乖乖在行宫里待着不出来丢人现眼。”
苏彦元眉头紧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了?实话实说而已,大哥这也不让人说了。”
苏景宁闻言也不恼,轻飘飘回了一句:“我冬狩比赛倒数是众所皆知的,确实是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不如二哥把你身边的侍卫借我一用吧,也许此次的冬狩比赛我就能像你一样脱颖而出了。”
苏宇恒每年冬狩虽然没能拿到第一,但也是排名前几的,并不是因为他的箭技过人,而是他把身边侍卫猎杀的猎物占为己有作弊,别人不知此事而已,熟知剧情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苏宇恒闻言自乱阵脚,小眼睛不停的往周围瞄去,生怕被人听见,做贼心虚的嚷嚷道:“你胡说八道。”
“二哥,我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啥都没说呀!难道二哥你……”苏景宁桃眸微眯,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
苏宇恒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苏景宁下套了,苏宇恒脸瞬间黑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强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就策马离去了。
苏彦元疑惑问道:“阿宁怎么知道他冬狩作假之事的?”
苏景宁摸了摸鼻尖,含糊说道:“凑巧得知的。”总不能说是掐指一算料到的吧?
景文帝站在高台朗声道:“冬狩规矩与往年一样,猎物最多者胜,此次冬狩的彩头是一把红玛瑙朱雀匕首。”景文帝大手一挥。
宫女双手捧了一个锦缎覆盖的托盘缓缓走了上来,掀开覆盖锦缎,托盘上放着的匕首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匕首有一尺长左右,匕首剑刃由韧度极高的乌金打造,手柄跟剑鞘以金丝楠木为主,雕刻祥云花纹,再镶嵌金丝勾勒的朱雀鸟图案,在朱雀的眼睛上镶上红玛瑙画龙点睛,在白雪的映照下散发夺目的光彩。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穆大师死前的最后之作吧,没想到陛下竟然舍得把它拿出来当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