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在生气。
从他掌心那个被反复挤压揉搓，从三角形逐渐演变成不规则多面体的饭团可以看出端倪。
在前往千星的路上，他不断地刷新着李凡的微博，看到时不时出现在评论区“祝99”、“狗粮好香”、“柠檬树下吃果果”的留言，眼底的寒意越发凝重。
一直到有不明真相的路人留言，夸赞李凡的男友高大帅气人间极品时，苏辞心中的不愉被推向了顶峰。
他收起了手机，耐心告罄：“庞助理，饭团冷了。”
“呃……刚才路上有点堵车，不过很快就到了，过了前面的路口就能看到集团大厦了。”
庞助理察觉到后座那道快要把人冻僵的眼神，精神随之紧绷起来，犹豫着要不要给顾总发个信息先通风报信。八壹中文網
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详预感。
“不去车库，走正门。”苏辞瞥了眼窗外，冷冷道。
庞助理愣了一秒，正门？
这是打算要招摇过市的意思，不甘心做背后的小情人了？
该不会是顾总和小慕总旧情有复燃趋势，小妖精危机意识爆发，着急搏上位了吧。
庞助理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敢多嘴问什么，老老实实转动了方向盘。
黑色宾利车一路嚣张地停在了千星传媒的大门前，光线勾勒出车身的流畅线条，折射出金属冷冽的色泽。
前台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抬眼一看觉得车型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车牌号，发现是顾总的私车。
可顾总明明早就来公司了，车子里的人会是谁？
正疑惑着，后车门打开，一张相当年轻漂亮的脸出现在了阳光下。
苏辞今天因为要去警局录口供，所以穿得比较正式。
青春洋溢的小脸穿上了简约大方的白衬衫，搭配布料服帖的深色西装裤，一件收腰剪裁的时尚小马甲，衬得整个人精致又贵气。
这个形象落在一旁偷偷打量的庞助理眼里，即便他内心是坚定的原配党，也不得不承认，苏辞和顾衍泽站在一起还是很养眼的。
大佬总裁和他的娇软小金丝雀，有点搭。
苏辞抬手拨了拨掉落额前的碎发，为了不让稍稍偏长的头发遮挡视线，他习惯用发圈扎一个短短的小马尾在脑后，更是增添了几分张扬肆意的味道。
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千星总部大楼，巨大的电子投屏上正在滚动播放公司签约艺人的各类代言广告。
当一则千星招纳新人练习生的宣传广告出现时，苏辞原本几分不太明显的不悦一下子转成了怒意，透过浑身上下“我不好惹”的气息的展现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公司，还不忘催促身后的庞助理，“快走吧，顾总饿肚子会胃疼，我会很伤心的。”
庞助理看了一眼苏辞手里快被捏烂的饭团，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集团的前台总算看清了苏辞的脸，再看到跟在身后的庞助理，表情立刻变了，背在身后的手指疯狂戳着手机，给集团员工群传达第一手的八卦新闻。
【天呐！我是不是天太热出幻觉了？小妖妃来公司了！】
群里上一秒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开始疯狂刷屏。
【你说我就信？先怼脸拍一张！】
【网上那几张宣传照我都快撸烂了，快，给我新图，我要舔！】
【是真的！我在电梯口看见了，庞助理亲自护送。啧啧，就算咱们千星囊括了如今娱乐圈一半的俊男靓女，也不得不夸一句妖妃好美，气场绝了。】
【之前练习生时期没觉得多惊艳，该说不说，还是顾总会养人。】
【哼，我是高贵的原配党，小慕总赛高！】
【+1，正宫一日不死，妖妃休想上位。】
【最新消息，妖妃进电梯了，他按了总裁楼层，他上去了！上去了！】
【和工作无关的内容不要占用公共资源，另外，有照片吗？私我。】
……
苏辞将前台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猜到对方在干什么却没有阻止。
一进电梯，他就强行征收了庞助理的手机。
庞助理亲眼看到苏辞打开了公司的群聊，一下子腿有点软，不得不扶墙才能站立。
苏辞懒得去理会庞助理脆弱的心脏。
他原本以为是顾衍泽有顾忌，担心被人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姜珂，有意降低了自己在公司的存在感，却让人误以为自己这个“小情人”可有可无，才会出现类似李凡这种心术不正的出来作妖。
他今天来千星总部，故意高调行事，目的就是要灭了暗地里有些人不该生的小心思。
可看着公司群里的一条接着一条的聊天内容，又觉得事情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怒意稍稍敛了。
随即，苏辞更想不通了。
既然自己的名声在千星早就传遍了，那为什么李凡胆子还这么大，明目张胆地在微博冒充？
作为千星的练习生，公然造假，不怕被发现追责？
还是因为糊作非为，认为自己粉丝不多，可以瞒混过去？
可如果没有流量加持，他发这么一张照片根本没有什么用。
总不能是单相思顾衍泽，得了妄想症，或是单身太久了，想男人想疯了，偷别人的照片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苏辞想想认为可能性不大，可他在警局录了一上午的口供，这会儿思维变得迟缓很多。
将手机还给战战兢兢的庞助理时，电梯刚好在某一层停了下来。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了苏辞，惊呼：“姜珂？”
苏辞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名牌，孙有光，练习生部门总监。
他朝对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注意到孙有光身后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去。
苏辞侧过头，仔细看了那人几眼，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自己刚刚还在微博上见过这张算得上秀气的脸——李凡。
庞助理还没来得及和孙有光打一声招呼，就见苏辞走了出去。
“欸，姜珂，我们还没到，顾总的办公室在顶层。”
庞助理的声音不小，话音刚落，原本这层楼的员工齐齐看了过来，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了苏辞身上。
包括李凡。
苏辞的目光直直地盯向李凡，目标明确地向对方走了过去。
庞助理不放心，快步跟上，“你是不是遇见熟人了？”
孙有光看了看，了然道：“那是李凡吧，我记得你和他是同期练习生，今天倒是赶巧见上了，要是明天，李凡就不在千星了……”
苏辞脚步一顿：“李凡要离开千星？”
此刻他和李凡的距离不过五六米，声音传过去，李凡的脸色顿时僵硬得难看。
“对，他的练习生合约到期了，明天就不来了。”
苏辞一听，明白了。
难怪李凡会不怕得罪顾衍泽，在微博公然偷图李代桃僵。
千星的练习生到了一定的时间没有转正式签约艺人，就等于被淘汰了。
这是想在临走前抱着侥幸心理炒作一次，哪怕事后被官方澄清，无非是被人嘲笑几句。
对于李凡这种不折手段想在娱乐圈出名的人来说，涨到粉丝就是实际获利，黑红也是红。
一张只有背影的模糊照片，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已经让李凡从五百多粉丝涨到了三千多，是他努力练习了一年都达不到的成绩。
“姜珂，好久不见了。”
李凡眼神闪烁，露出客套的笑容，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冒着令人倒牙的酸，“你如今可是大不一样了，我都不敢认，背后有人撑腰的日子很舒服？”
这话一出，庞助理和孙有光脸色都变了，周围所有人霎时间嗅到了新鲜大瓜的味道。
反倒是苏辞脸上的神色自然，似乎没怎么受影响。
注意到李凡暗含嫉恨的目光，他忽然笑了：“嗯，很舒坦。既不用辛苦训练，也不需要拼命工作，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李凡，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除了刷卡，什么都不会了，活得太堕落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这就是被霸总宠爱的小妖妃？
当众炫耀，好嚣张、好凡尔赛。
包括李凡也被苏辞的回应砸懵了。
压根没想到记忆里的闷葫芦会说出这种话，要不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几乎要指着苏辞的鼻子骂他“臭不要脸”了。
但李凡这会儿见到苏辞更多的是心虚，所以即便被对方激怒了，也不得不忍着。
硬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声假到不能再假的笑，他道，“呵呵，挺好的，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到底还是你命好。”
“那倒是，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本钱。”
苏辞偏头看着他，极具挑衅地牵起嘴角，话中字字带着深意：“不像有的人，就算给他机会也没用，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鱼目混珠贻笑大方而已。李凡，你说对不对？”
李凡强撑的尬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脸色惨白，瞳孔震颤。
被发现了！
虽然抱有一丝侥幸，但李凡也知道冒充别人和顾衍泽炒作绯闻早晚会穿帮，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苏辞看出了李凡的慌乱，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往下说：“顾衍泽说我是天生的富贵命，非要养着我，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听。”
歪头、耸肩、摊手，原本非常做作的动作被苏辞做得随性自在，“你说他怎么这么任性，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好苦恼哦。”
就在李凡快要压抑不住内心暴躁且粗鄙的骂语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