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一线的战事持续了三个月,总算是在冬时消停了些。现在往南边,沧州连着西北一线和西境国还开通了商道,连着边境处时不时还会有集市开放,将士们有些时候也会在那里换些过冬用的东西。
陆暮往手里哈了口热气,从副将手里接过了个水煮的白土豆,拿着皮儿也不剥,直接啃了,还跟蝗虫过境一样,到处搜罗东西。
“那酒昨在集市换的?给我整口呗?”
“诶诶,粥这么稠呐?也给我来点,有肉包子没?再来俩。这可真是比伙房那白土豆好太多了……”
若不是靠着面前这位将军和他帐子里那位起不来床的狗头军师打了胜仗,众将士们是真的挺不想理这人,每每想吃点私食,陆暮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一拿还净拿三个人的份,他帐子里那人吃一份,陆暮自己一个人吃两份。
陆暮拿着盘子端着餐食回帐子里时,阡杭还在床上看兵书。
现在他跟着陆暮打仗,时不时得当狗头军师,自己以前又没怎么管过军防,这几个月来没日没夜理论与实践同补。
“先别看了。”陆暮放下东西卖好说:“吃点东西,吃了才有力气,才好……”
“怎么,才好给你生儿子?”阡杭问,“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就放下东西滚出去吧。”
陆暮赶紧转口:“哪能呢?吃了才有力气活动活动。”
可能是和这个人待久了,阡杭现在听他说什么都像是荤话,“活动?不可能,你今天别想了,明天也别想,你不怕肾亏我还怕。”
昨晚就已经折腾的昏天黑地,今早上这人还来,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书没见多读,歪理倒是不少。
一边说着,阡杭合上了手上的兵书,准备下床去吃东西,脚没着地,腰一动,疼得他立马躺了回去。
阡杭说:“陆暮,你还是滚出去吧。”
看多了,他怕自己和这人成婚不久,就有了休夫之意。
陆暮二百五的时候归二百五,但情商这一块还不至于太差,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滚出去,反而一屁股坐到床边给阡杭捏腰揉腿,还腾了只手把粥递到了他跟前。
“好点了么?”陆暮手上力道重,隔着被子反而刚刚好,见阡杭脸上表情缓和了,他更殷勤。“你放心,我今晚肯定把持住,我的意思是……下午带你去逛集市去不去?开了这么久,正巧我也没见过什么样。”
闻言,阡杭喝着粥转头看他,倒也不是不信,只是难得有些期待:“真的?”
“这么点事儿我还能骗你?”陆暮一张笑呵呵地说。
又给阡杭揉了会儿,似乎他心里才服帖了,缓缓说道:“你先吃吧,别弄了。”
……
下午,陆暮把军营里的事儿丢给了两个副将,当真就带着自己媳妇儿去了集市。
有夫人在旁,他比往年在军营时更注重形象了点,胡子剃得干净,头发也捯饬得规整,不像糙汉子,看着倒更有点男人味,牵着身后的马儿,自带一股狼性,就是看前边的阡杭时,那眼神里的狼性变成了哈巴狗。
“杭儿,有什么想要的么?给你买。”他贴上去说。
可阡杭只是东看看,西瞧瞧,一点也不解风情对他说:“我不买,你别跟着我,你不是想喝酒葡萄酒,自己去买点?”
“等会去也不迟。”陆暮跟上来,不死心地:“我想陪你逛逛。”
阡杭也不反驳,就让他这么跟着,时而看看香料,时而看看珠宝,但就是不买。
贤惠至此,陆暮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他瞅着自己夫人,从军三月,人瘦了不说,还跟着他们吃糙的穿粗的。原本在风都时,阡家虽清廉,但阡杭穿着向来也将就,大都是上好的料子,带的冠再怎么也是玉的。
哪像现在?身上穿个粗棉袄,头发不知道上哪薅的布条子随便扎了扎,除了那张清俊的脸,其他一点也不文雅。
不说明儿了,谁他娘的知道这是曾经的一品御史,现在皇后的亲哥,陆家的嫡婿?!
陆暮在绸缎摊上指着块布料,对他说:“杭儿,给你做身衣裳吧?”
前边的人转过身,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脑子不好的人:“我不要,你要你自己做,大冬天穿这个,冻不死你个臭傻/逼。”
陆暮:“……”
两个人一席对话惹怒摊贩后扬长而去,饶是如此,陆暮仍不死心。
“杭儿,这笔要不要?”
“不要。”
“怎么的呢?以前你不挺爱买这些东西吗?”
“我要用笔,就直接去记录官那里薅。”阡杭说,“东西多了,每次你牵营拔寨我还要收拾一大堆,你也不准买乱七八糟的,买点吃的差不多得了。”
逛了一圈下来,陆暮心里过不去,买同房用的润膏就多买了点儿,仍是被阡杭歪着眼问:“你当自己种马吗?买这么多?”
“我这是看得起你啊,怎么能是我呢?”阡杭上前揽着他笑呵呵的,眼睛四下瞅着,思忖着还能有什么稀奇的逗阡杭开心。
稀奇没见着,路上不幸撞见以前逛窑子认识的鸨母,见着陆暮脸上花儿都笑开了。
鸨母不认识阡杭,还以为是军营里带出来的什么小白脸愣头青,也不搭理,上前就搭着陆暮说:“呦!陆将军,好久不见呐!”
这边地的鸨母人都要比风都奔放些,说话才不含蓄,“听说您回军营那么久了,怎么不来我那儿坐坐啊?我那些姑娘一天儿没睡着你,都还打着赌儿呢!”
鸨母越说,手还越来越不规矩,整个人快要倒在陆暮身上,被他一个侧身躲开。
“陆将军,这怎么回风都待了快一年,人还含蓄上了?”
陆暮看了眼旁边冷着脸的阡杭,“我有家室,一般只在内子面前奔放。”
老鸨什么狗男人没见过,帕子一挥一脸不信。她看了眼阡杭,只当他是陆暮带着的记事官,不太好说话,攀附道:“这位爷看着也面生,新来的吧?帮咱劝劝陆将军,到我那儿,保准你俩都快活!”八壹中文網
阡杭睨了眼陆暮,听着这老鸨话里的意思,知道他以前也老实,倒没生气,勉为其难开口将鸨母打发了。
“还是算了吧,我在家里时妾都不让他纳,还逛什么窑子?他不敢的,现在去你那儿坐坐,我反手还会给皇后娘娘写封信告状,他更不好过。”
一席话堵地鸨母的表情宛如吃了口干馍,陆暮跟在阡杭屁股后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阡杭在前边买葡萄酒,挑了最贵了让店家打,又问陆暮:“很好笑吗?我认真的,你要是再敢去窑子里,我就会给小蔚告状,把你休了也说不定。”
“不敢!不敢!”陆暮赶忙说道:“我妻管严,可听话着呢,可别休了我,我冤!”
“我倒没见你有多听话。”阡杭随意一说,脸上却带了点笑。
陆暮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头高兴了,赶紧抓紧了机会凑上去和他贴着,也就这时候,阡杭不会把他踹开。
“打这么多酒,给我喝的?”
“想得美。”阡杭说:“你整天上小兵蛋子那儿薅别人酒喝以为我不知道?不还回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不光是要还酒,阡杭还找了个卖牛肉干的摊子买了好些,让那商贩切成了块儿,大包小包的扔在了马背上。
赫赫战马,现在拿来当骡子使了。
等觉得逛得差不离,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阡杭和陆暮一并坐在了马背上往回不疾不徐地赶。
大将军从后边环住自家夫人的腰,下巴放在他肩头,大狗似地来回蹭。
“当真不要别的?”
“不要,我要别的拿来做什么?”
也对,阡杭好歹是生养在风都,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也听过了,这边关小集市上的估计也大都入不了他的眼。
回了军营,阡杭把酒和肉干交给了个校尉,让他拿下去分了,给陆暮屯的则放到了帐子里,出来的时候撞上通信官拿东西来,说是皇后娘娘托人给他送来的。
陆暮听见皇后送了东西来,也跟进来凑在边上看是什么。
“他可别给你寄了两幅画儿来,我今晚就能拿来生火。”陆暮边说,脖子伸长了往里看。
谁知盒子一打开,里边就一封信外加两种东西,好几大盒通房的药膏,还有一瓶酒,琉璃瓶子装着,里面还隐约可见一根大的骇人的鹿鞭。
陆暮再次捂着肚子笑得前仆后仰。
阡杭深吸了口气,一脚给他踹上去。
他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所有认识陆暮的人,都知道他是匹种马了。
打开信件,阡蔚前两句还表达着对自己兄长的思念,后边画风则越来越不对。
“哥,你在那里,那什么的时候,别太惯着陆暮,保护好自己。也多劝劝他,节制点,年纪轻轻的不能太纵欲,要为长远了考虑。对了,他没再叫你生儿子吧?如果他说了,记得替我也骂他傻/逼。”
通篇看完,陆暮还在旁边笑,拍着阡蔚送的盒子说小舅子上道。
阡杭心中燥火难忍,将信纸唬在了他脸上,大骂道:“臭傻/逼!”
晚间吃饭的时候,军营外边将士们生了火,阡杭拿着碗粥过来坐下时,还不忘往陆暮身上补了一脚。
将士们对这场面习以为常了,都见怪不怪,想也是他们这陆将军又皮痒了,将军夫人这踹一脚给他挠。
阡杭坐在一堆臭男人里往往话不多,不紧不慢吃自己的,吃完了问他要不要酒,就递了碗过去要小半碗来。
这大锅子围着,热的是白烧酒,喝着呛人得很。
刚尝一口,阡杭就直咳嗽。
“军师还是喝不惯呐?也难为你跟着我们这些粗人搭伙。”副将在旁边说道。
阡杭笑了笑,又缓缓喝了口,“还好,也能喝。”
陆暮在旁边劝阡杭喝不下就算了,奈何他不喜欢在将士面前搞特殊,慢吞吞的还是喝完了,又拿了半个馍,转身进帐子,让剩下坐着的人慢吃。
这晚间外边冷,陆暮知道他是受不住了,招了个小兵过来,让他给阡杭打热水送进去。
等热水送进去没一会儿,陆暮也不在外边儿坐了,进了帐子里瞧阡杭。
正巧对方刚擦了身子,把他拉过去,就这那点热水给他拧了把擦脸,又把领子解开了擦肩颈,最后还剩着的水也不浪费,倒在了脚盆里,又丢了个艾草包进去,和陆暮对坐着泡脚。
陆将军把今日阡蔚送的鹿鞭酒倒了杯出来,自己先尝了半口,又递给阡杭,“还行的,没怪味,就是药酒味儿。”
阡杭偏头就躲开,“我不喝,我刚喝了烧酒都头晕。”
“这酒不晕人的,暖身子补虚的。”陆暮依旧递上去,“快喝了,别浪费。”
两人又推了几下,最后还是阡杭拧不过,才喝了。
泡了脚,阡杭本想去把水倒了,却一个没留神被陆暮抱起来塞到了被褥里,剩下的都是他在收拾。
回来时,陆暮把灯熄了,坐在床边,难得不二百五地对床上的人说了句:“杭儿,我后悔把你带来了,太委屈你。”
阡杭转身蹙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今天看你穿着棉衣逛集市,好不容易出去玩儿一趟还是想着给我的兵买东西。”陆暮现在是真心疼,一只手隔着被子在阡杭身上轻拍:“你说你当个将军夫人,就没过过两天舒坦日子。”
阡杭也从床上坐起来,黑夜里只瞧得见陆暮一个轮廓,那张犯欠的脸现在倒是看不清了,他说:“我要是想过得舒坦,嫁给你干什么?我继续当御史,皇亲国戚谁都来巴结我不更舒坦?”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又说:“荣华富贵的,我又不在乎。”
陆暮朝他靠近,喝了酒,两个人说话都沾着酒气,热的很。
他笑着问:“那你在乎什么?”
这答案不言而喻,但陆将军此刻就是想和自己心上人说说贴心话,想听他说而已。
良久,阡杭唇齿带着酒气,呸了陆暮一口。随后倒身下去,缩在了被子里。
不过是一点点气氛的败坏,陆暮稍稍厚点脸皮,就能给它拉回来。
他钻进被窝里,手脚缠在阡杭身上,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在乎什么?杭儿,你在乎什么?快说啊。”
到了后边,问题已经直白道:“杭儿,你是不是在乎我?”
阡杭忍无可忍,把他推开,“你!你!在乎你!行了吧!?别靠这么近,我热!”
陆暮也热,但他还是凑上去,手脚开始放肆:“你看,其实每次都是你勾引我。”
阡杭:“……”
他侧身,捏住那只在他胸前浪荡的手,低声骂道:“我明儿就让军医看看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陆暮解开他衣服扑上去,“行,都依你。”
“陆暮!我不想!”
可两个人下半身贴在一起,早就被药酒熬热了。阡杭嘴上说不要,身体已经相当诚实。
“你不想?”
“陆暮!”
陆将军低身,亲了上去哄到:“嗯,乖,我轻点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