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宫里看过冰嬉，饭前又到了戏台子那儿看戏去，这冬天里冷，戏台那边都扯了布隔开了，没连通。
阡蔚和颜煜坐了高台上的小隔间，红黄色的锦缎纱帐隔着，没人瞧得见里边儿，连伺候的人都站得远远儿的，若是主子要吩咐，便扯帐顶上的铃铛。
红豆糕在软枕上踩奶踩累了，便直接睡在了上边儿，闭眼不理后边的两人。
阡蔚困意也上来，解了玉簪子长发披散了倒在颜煜的腿上，身上搭的则是颜煜的斗篷。
外边戏台子上唱的贵妃醉酒，还是听说当年洛贵妃年节里为讨圣上高兴，不胜酒力便也将自己灌醉了，学了伶人模样唱了两句，得了皇帝欢心，自此以后过年听戏，必有一出贵妃醉酒。
可惜现在的宫里，再也没有贵妃，今儿在座的，连妃子也是些小位分不得宠的，那戏台子上的伶人身段练得好，却也没真正的那种贵气，讨不到圣上的欢心。
颜煜怕戏声吵着阡蔚，便一只手捂着他的耳朵，时不时食指还摸着他的鬓发，看了两眼戏便要低头看阡蔚是不是还睡着，有没有吵醒，当真是捧了个宝贝在怀里。
阡蔚这般哪里还睡得了，闭眼假寐装不下去，抬眼看面前的美人。
“不睡了？”
“不睡了。”
阡蔚伸了只手去扯颜煜的衣领，一拉便扯得松松垮垮，不像样子。
“做什么？”颜煜问。
“你说做什么？”阡蔚又拉了一把，颜煜结实的胸膛隐约可见，帐中光线昏暗，他眸光微动，低声喊:“三哥哥，做什么呀？”
阡蔚被颜煜抱了起来，他故意挣扎了两下，将自己的衣服弄乱了，外袍半挂，双手勾着颜煜的脖颈，瞧着他的眼神散乱，有倦意，还有情欲。
“哥哥喜欢看贵妃醉酒？我也会……”阡蔚转身撑着一只手在地垫上，扭着身子张嘴去够桌上的杯子，那里边盛着颜煜叫人给他热的奶茶，放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凉了，阡蔚仰头，那乳白色的茶便沿着齿缝灌进嘴里。
喝的急，还有一滴沿着嘴角溢了出来。阡蔚抬手扔了杯子，想伸手擦嘴角的奶茶，一刹那被颜煜擒住了压倒在这温香软帐中。他先是亲吻了那唇畔的味道，尝到甜头后又转战到阡蔚嘴中掠夺。
“唔……”
被跟前的人圈在怀里，阡蔚热的头昏脑涨，嘴也只能一张一合递着唇舌回应。
“殿下……”他在间歇中喊道。
可颜煜抱着他不松手。
“殿下，呼……等……三哥哥……”
阡蔚这才被放开了，倒在颜煜怀里轻喘着。
奕王殿下在怀中人额头上吻了下，坐起来身子，又将斗篷扯了过来，盖在阡蔚身上，这么着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动作，阡蔚枕在他身上，他手搭在那鬓发上一下下轻抚。
红豆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自己爹娘皱着张小猫脸，又偏过头去，继续睡，睡不着也装。
唉，没眼看，着实没眼看。
颜煜脸上带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阡蔚方才还问他做什么，这会儿又推开他，一脸羞臊地样子，更像个小狐狸精了。
可这样的姿势，呼吸的热气喷洒着，也实在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阡蔚也发现了，忽然抬头说:“我还想喝奶茶……”
颜煜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扯那铃铛，却被阡蔚勾勾手指拉住了。
“三哥哥……你给我倒吧。”
颜煜看着阡蔚可怜兮兮的眼神，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你……”
他又嘟囔着说:“要三哥哥倒给我……”
说罢，阡蔚就张嘴去扯颜煜的衣角……
……
颜煜大脑空白的间隙里，还是听见了阡蔚的咳嗽声，探手便去摸他的后背。
只摸到了脖颈……沾了一手的汗水。
“小蔚……”他轻声呼唤。
阡蔚便蹭起身将脸挪到他眼前，“怎么了？”
颜煜深色的瞳孔现在像一汪潭水，可阡蔚觉得自己能看清，他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便挪动身子靠在他颈窝。
待颜煜缓过来这阵劲儿，一翻身就将他压住。
“殿下？”
“嘘——”颜煜在他耳边说:“我给你弄……”
阡蔚双手勾住了颜煜的后背，已经感觉到那只手了，正要闭上眼，颜煜又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我……”阡蔚眼眶绯红，“我也……”
……
红豆糕从帐子里钻出来，冷风吹得它蓬松的毛发倒成一片，猫式麻木。
刚钻进颜炜和凌阳郡主的帐子里，还没来得及趴下就听见俩小孩议论。
颜炜:“咦？这不是三嫂的猫么？怎么从三嫂三哥的帐子里跑过来了？”
凌阳:“估计是被三哥哥嫌弃了吧，毕竟三哥哥眼里现在只有三嫂。”
红豆糕一听到“三哥哥”这词，立马炸毛了。
刚刚在那帐子里什么调的“三哥哥”都听了个遍，怎么到这儿还有？就不能给猫猫一条活路吗？！
顶着风，红豆糕出了帐子，准备去找老太后。
老太后那里肯定没有叫三哥哥的了，说不定还会给它一块红豆糕吃，想想就好，吧唧一口，猫生巅峰！
吧唧！
阡蔚一口红豆糕吃在嘴里，身上搭着衣服，下边光溜溜的，还趁颜煜不在掀了帐子一角往外边看。
这一看就不得了。
那不是当今圣上么？这么偷偷摸摸是要往哪儿去？
颜煜一进来就看见这人不像话地吹冷风，“咳……”
阡蔚立马把帐子放下来了，转头过去看着他，“怎么样？红豆糕哪儿去了？”一边说，还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
“在祖母那里。”颜煜说着，探进斗篷下边，把阡蔚的手抓住放在汤婆子上。
“晚上还想吃什么吗？可以单点着给你补身体。”
阡蔚摇头，“不了，随便吃吧。”
刚吃了红豆糕，又喝了“奶茶”，现在他是属实什么都不想吃了，只想靠在颜煜怀里睡大觉。
“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颜煜将阡蔚的亵衣亵裤找出来给他穿好，又将中衣给他穿上了，但脖颈处的一抹红色还是挡不住，显眼的很，好在冬日里要带围脖，也不怕待会儿有人看见。
见这人盯着自己脖子看，阡蔚问:“殿下在看自己的杰作吗？”
颜煜想都不想就答:“看我的宝贝。”
阡蔚:“……”
小王妃没自家殿下能说会道，只能扑在他怀里，用脸在胸口不住蹭。
颜煜便由着他蹭，捡了桌上紫玉簪子给阡蔚盘头发。
满头青丝在刚才一番折腾中打了结，颜煜便耐心地一点点解开，再给阡蔚绾发。
“殿下，刚刚看见陛下往外边去了，好像是后宫那边儿。”
“嗯。”
“你不好奇他是去哪儿吗？”
“玉盈宫，露华宫，曦照殿，这三个其中之一。”颜煜说。
阡蔚也觉得是，又好奇心重，“那殿下觉得更有可能是哪个？”
“你觉得是哪个？”颜煜给阡蔚盘好头发，又把玉簪子插在了他发间，再给他整理鬓发。
“我猜……曦照殿？”阡蔚觉得如果是自己，会更担心生病的萱妃。
但颜煜却说:“我猜是玉盈宫。”
“为什么？”阡蔚觉得不可思议。
可颜煜又答:“没为什么。”
……
沈皇后抱着自己的糯米酒坛子敲了敲，空了。
她喝得酩酊大醉，直接把酒坛推在地上打碎了，“拿酒来。”她对贴身宫女说。
贴身宫女也是花自己的月钱换了这么一坛酒来，现在是真没了，她跪在地上:“娘娘，没酒了。”
“没了？”沈皇后瘫在躺椅上，揉了揉心口。
她依稀记得自己今天喝了两坛了，怎么心还是空的呢？
“你……”她的手指去了蔻丹，素白一双手指着贴身宫女，“几岁了？”
“娘娘，奴婢……二十七。”宫女答道。
“居然这么大了……”沈皇后喃喃道，她还记得这人是温悉死那年，才进到她宫里伺候的。
“这翻年就放你出宫去，找个人家……”
说着说着，沈皇后也觉得不靠谱，都这么大的老姑娘了，谁还要呢？
“娘娘。”宫女拿了毯子搭在皇后身上，“娘娘喝醉了。”
“我认真的。”沈皇后看着她说，脑子里无比清醒，“你想出宫么？跟着我，得老死在宫里。宫外多好啊……”
宫女没答，沈皇后又自顾自说着:“你得出去，你不能在宫里……”
“娘娘，娘娘奴婢哪也去不了……”
贴身宫女何尝不知自己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事？她哪里是有命好好活下去的？这个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去得了。”沈皇后坚持着说，满眼通红，“等你出宫，还会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只可惜本宫看不到……喝不上你的喜酒……”
“娘娘！”宫女哭喊着。
“你喝过女儿红么？”
宫女又摇摇头。
沈皇后这就笑了，“本宫有一坛，请你喝。”
皇帝行至玉盈宫，风雪便大了，他踏进宫中，便见沈皇后跪在那独一颗的桃树下挖着什么，旁边宫女撑着伞劝着，可她全然不顾。
“陛下……这……”旁边内侍想说什么，被皇帝抬手止住。
他很久没有见过沈皇后这幅样子了。
最终，那瘦弱的身躯从树下挖出了那坛女儿红。
沈皇后拍着封，双手冻得通红，却笑着对旁边的宫女说:“本宫生那年，埋了十二坛，我入宫那年，偷偷挖了一坛带进来。”
“娘娘也想尝？”宫女问。
沈皇后却抱着酒坛摇头，“只有这一坛，是我的女儿红。”
宫女将地上的人扶起来，要同她回殿中，可转身，就见皇帝站在雪中，满眼通红望向这边。
沈皇后也看见了，她后退了一步，抱着酒坛子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皇帝走过去想将她扶起来，却不料沈皇后抱着酒往后直躲，单薄的华裳遮住酒坛子，眼神彻彻底底冷下去。
“这么冰，别抱着了。”皇帝说。
沈皇后道:“臣妾乐意。”
“那我……帮你。”皇帝伸手就想去接过那酒坛。
下一刻，沈皇后突然抢在皇帝之前，将酒高高举起来，再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在场所有人的怔住了，连皇帝也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沈皇后的手背被碎片割了道口子，鲜红的血一下就涌了出来，可她似乎感觉不到，还用手荡开面前的碎片，淡淡道:“臣妾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