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萱妃娘娘却突然病的下不来床,后宫的事宜便只能交给了老太后。
四皇子还是每日都去御书房学习政务,但脸上总不见笑,皱着个眉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皇帝还是时不时见着自己这个小儿子眼眶红红的,便让他早些回去。待快过年的几天,也不让四皇子来书房了,自己抽了空也去看看。
“今儿儿臣去看萱妃,她看着倒还有些精神,守着炜儿写字。”皇帝在慈宁宫中待着,这次真真实实的是想同老太后谈心。
老太后答道:“说不定来年开了春,就好了。今年过年就让她待在曦照殿吧,别又折腾地不好了。”
“儿臣也是这个意思。”皇帝喝了口茶,“今年元楚诸事不顺,朕还想大赦,母后如何看?”
“皇上想放皇后出来?”太后点点头,“也罢,哀家一大把年纪,也懒得操持这后宫。”
老太后手支在软靠上,现在才真是觉着自己半截身子入了土,这后宫朝堂通通懒得看懒得管,现在也就一个颜煜能让他上心的。
可皇帝却说:“这后宫的事怕是还要操劳母后些时日,儿臣的意思,是想给炼儿选个封地,再挑个王妃。左右他年岁也不小了,该独当一面。”
这就是也要立颜煜为太子的意思,皇帝终于松口了。
太后顺着话问:“皇上这是想好了地方和人选?”
“人倒是看好了,寻阳伯家的大姑娘祝茗,听说如今十六了,母后您应当也瞧见过。”
太后是知道有这号人的,但却记不得脸,估摸着是不大好看。且她之前都是帮颜煜看着人选,自然是挑好的,这寻阳伯空挂了个爵位,家中也没什么权势,太后自然不在意。
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指给颜炼,皇帝这算是断了二儿子所有后路,只盼着颜煜以后能对自己的兄长也抬一手。
“那封地呢?”太后继续问。
“这邛州和定州,母后觉得哪个好?”
都是鸟不拉屎的地儿,哪个好?
依太后看,都好!
“皇上自行定夺便是。”太后面色和缓了些,“我一个深宫里的老婆子,管点后宫的事还行,哪里懂这些?”
聊到这里,两个人要说的也说完了,彼此心里边也满意了,皇帝不再多问:“那如此,后宫的事就劳烦母后了。”
……
奕王府中,最近奕王殿下愁的很。
主要还是因为奕王妃霸占了他的书房,大门关紧了,连着好几天都不让他进。
若是奕王殿下要处理什么公务,就会被轰去主屋的书房,简直是毫不讲理。
此刻,颜煜坐在书房门口的小亭子里,房里的人听说他在这坐,还让人贴心的生了炉子,茶也一直烹着。
反正就是不让进门。
“孙如,你说,有谁看不出来他是在给我准备生辰礼物?”
孙如脸上笑着:“那殿下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我这哪里是装,我这是和小蔚心照不宣。”
“嗯。”孙如也跟着装,点着头:“殿下说的有道理。”
但孙如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心照不宣,这人估计在收到东西后还会大吃一惊,大肆声张王妃偷偷给他准备了礼物。
阡蔚这次准备的东西谁都没见着,他在书房里放了个巨大的空白屏风,再在上边画花样,一笔一划再细致不过,只是身体不好,不经坐。
画的久了屋外便有人来催,“王妃,殿下让你明日再弄。”
一般这时候阡蔚就停笔了,乖乖出去找人。
今天颜煜也坐在外边的小亭子里,红豆糕就趴在他腿上成了一团,趁阡蔚出来之前,奕王殿下已经让厨房做好了红豆糕,又让金铃冲了蜂蜜水放着。
“殿下今儿又看得什么书?”阡蔚抱着杯子凑到颜煜旁边假装在看,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好奇书里的内容,只是这个动作凑过去,这人就会搂着他。
果不其然,颜煜顺手就把阡蔚圈在怀里,手中书页合上,让他看上面的字。
阡蔚一笑,他当颜煜看得什么,拿了本《兵法》在看,可这人不应该早就熟读兵书了?这算拿出来温习?
“怎么想起看这个?”
“我让银铃随手扯的一本。”颜煜答。
怪不得了……但一本烂熟于心的书还能看这么认真,也是不容易。
“对了,殿下。”阡蔚突然想起今儿早上的事儿,“凌阳郡主今儿来了趟。”
那小丫头脾性收了不少,进门之前当真规规矩矩的按照颜煜吩咐的,询问了阡蔚自己可不可以进去坐坐。进了府门也是先问孙如自己去哪里等,还说若是三嫂没醒,自己可以等,也不急。
估计在意颜煜的因素有,忌惮的成分也在,颜炼自在桐栖殿里跪了那次后,便再也没法在圣上面前说上话,沈家也败落了,这储君之位他是彻底没戏。
虽然颜煜对自己是不是太子不以为意,可别人全都当他是了,外边的人对他说话更小心谨慎,当然,除了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奕王妃。
“她来做什么?”颜煜问。
阡蔚靠在他肩上,“她说最近萱妃娘娘不好,四皇子也不太开心,那日她撞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呢?”
“小郡主想着,以前四皇子喜欢听戏,问殿下能不能把他带出来,小郡主想请他听。”
颜煜摇了摇头,“怕是没办法,四弟最近有空都陪着萱妃娘娘。”
“嗯,我也是这么说的。”若是在意的人病了,换成阡蔚自己,也肯定是要日日守着的,“但我也说,小郡主的心意,殿下会和四殿下说的,我明日入宫去瞧瞧萱妃娘娘,殿下和我一道可好?”
“好。”颜煜答应了:“正好听说这两天萱妃娘娘好些了。”
可往往病重了好些,一半可能是好兆头,一半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真的病得很严重么?”
“我也不知道,之前也病过几次,都挺过来了。”
颜煜前几日也问过了李太医,萱妃的病是否和父后的病有所相同,太医摇了摇头。
萱妃就是先天的病,累不得,愁不得。
皇帝也知道,可他不爱惜。
“希望这次也没事。”阡蔚想着四皇子那么小,就想起颜煜小时候也是这样,“殿下,明天我能送盆仙客来给萱妃娘娘么?我记得她喜欢花来着。”
“当然。”颜煜温声答应。
但第二日阡蔚入宫去看时,就遇着太医正给萱妃娘娘诊治,四皇子在门口写课业,可笔悬在手中,他眼巴巴瞧着里边,眼眶红红的。
他见阡蔚来,便过来行礼,又让人把送来的仙客来放在显眼的地方。
“三嫂嫂有心了。”
阡蔚带着他坐在石桌前,左右三殿下写不下去课业了,就拿过来看。
“这是太傅布置的,还是少傅布置的?”
“是少傅。”三殿下回答,“太傅少有布置课业,大都是堂上抽问。”
“嗯……”阡蔚逗趣着说,“太傅不布置,也有可能是我们这些之前的学生太皮了,没几个写。”
四皇子也听闻过最不让太傅省心的榜单,面前这个人丝毫看不出来当年位列第二,“可是,不写会被罚打手心。”
阡蔚跟炫耀丰功伟绩似地:“挨打也不会写的,尤其是陆将军和我,他是皮厚,我是仗着家里人疼,我爹要打我,我不是往娘身后跑,就是往大哥二哥身后躲,你看你阡少傅,人看着死板,他以前啊,替我挨打都不让我爹打我。”八壹中文網
这些也都是稍微听松柏和花月讲来的,十四岁之前,当真就是家里惯着长大的。
四皇子果真被逗笑了,“那御史大人也会么?”
“我二哥直接带着我出门,继续玩儿。”
“噗嗤。”四皇子笑了笑,又抬头看殿里,眼眶还是红红的,“三嫂,等母妃好了,你多进宫和她还有祖母打牌好不好?她也喜欢玩,还说你很有趣……”
颜炜其实知道自己母妃喜欢打牌斗蛐蛐,还经常大着胆子在御湖里钓鱼,他每次出宫门去看戏,也好想带母妃一起。
“好。”阡蔚应着,他看着颜炜此时的身影,有些心疼。
奕王殿下往宫里走时,正巧撞见了出来的奕王妃,让他不必去了。
“听说又不好了?”颜煜问。
阡蔚点点头,“太医已经在看着了。”
宫径沿途都已经装点了一番,倒也不是特别铺张,但比往日要看着喜庆了许多。
颜煜总怕阡蔚手冷,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喜欢牵着,一定要摸着是暖的自己才放心。
行径一条岔道时,那有个矮石阡蔚还记得,当时他抱着红豆糕在这被苏念安短着,颜煜过来想解他的围,结果说出来的话让阡蔚在意了好久。
“殿下,你小时候写不写课业的?”阡蔚突然问。
“要写,”颜煜说:“父后要看着我。”
好巧不巧,这事儿奕王殿下自己也是听说的。
“我不写的。”阡蔚像是在炫耀。
“你这说得好像很了不起?”颜煜不知道阡蔚莫名其妙地说这话是要干什么。
阡蔚又接着念叨:“我以前不写,我爹要打我,家里不是大哥替我被打,就是二哥带着我直接出门玩儿。”
“然后呢?”
阡蔚突然极其离谱地问了句:“我要是和殿下一起上学,我爹要打我,你会不会帮我?”
颜煜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现在表情十分怪异,他猜阡蔚就是想听他说情话,忍俊不禁道:“我不帮。”
小王妃的脸色垮了下去,“哦,也对,我还朝你头上扔杏子,你肯定不帮我。”
“我帮你,把你爹气着,他以后就不让我娶你了。”颜煜如此说:“我可以少写点儿,陪你一起挨打,我小时候没有书童的,你放心。”
听了这回答,阡蔚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心里也满意了,但嘴上还是说:“那你还不是没写课业,把我爹气着了。”
颜煜实在无奈,反问:“小王妃,就不能为了我们的幸福写一下课业?”
“那……好吧。”阡蔚勾着颜煜的手,跟畅享未来似地回顾以前,“要是我和殿下是一起上课的,那我和陆将军就是也是同窗了,他会不会找我打架?那殿下会不会帮我?”
颜煜:“……”
“会。”
……
就这么,阡蔚拉着颜煜问了一路,也不知道为什么,奕王殿下答什么小王妃都信,明明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可他就觉得,颜煜真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