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阡蔚的三位“靠谱”好友提前为让他在赏花会上顺利旷工,想了许多千奇百怪的招,但皇后娘娘的口谕传到阡府的时候,阡蔚还是只能点头微笑有礼貌地接了。
不就是赏花会上随便画两幅画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画不就是了,大不了他绕着某人走不就行了?
可阡蔚万万没想到,绕不开,完全绕不开。
一来,御花园就那么一块地儿,他眼睛视力也不差,越王在哪里逗鸟,奕王在哪里投壶看得明明白白。
二来,奕王长的太帅,哪里有他哪里就姑娘多,他身为宫廷画师还必须人去哪儿他去哪。
别说绕开,就差凑到跟前了。
阡蔚让一边的宫人帮他把画桌摆到了一块假山石前,这里坐着背后刚好有块石头可以靠着,旁边又有林荫,正好他画累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
“诶,这个是不是就是那个阡家的三公子?”
“是啊,怎么了?”
“听说他……噗,这么骨瘦如柴的样子谁看得上啊?还和奕王殿下争……”
阡蔚扔了自己手里的笔,看向旁边两个穿的花花绿绿姑娘,上下打量着。
当即心里就安慰了自己一句:“没我好看,不气。”
“你们两个议论旁人做什么?”不知从哪走出来个穿蕊黄色衣裳的姑娘打断了那两人的谈话,又转头看了一眼阡蔚,说:“你们是什么人,别为了逞口舌之快折了自己的身份。”
阡蔚原本还觉得这姑娘长的挺好看的,上半句画听着还算温婉大方,下半句话一出来,就怎么品怎么一股子茶味。
“苏姐姐说的是,都已经是嫁过人的男子,为了这种人折身份是没必要。再说了,他那个前夫还不知道怎么……”那两个女子又拿帕子掩着唇轻笑了阡蔚几声,跟着那黄衣的姑娘去了前边人群的扎堆处。
阡蔚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问旁边的宫人:“公公,穿黄衣服那个姑娘是谁啊?”
“回公子的话,是镇远候府的嫡女,苏念安。”老太监掐着声音说道:“苏姑娘将门长大,向来是心直口快的,公子可别往心里去。”
“没,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阡蔚拿着茶杯仔细观察着杯里漂浮着的叶子,慢悠悠地说着。
他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以前别人骂他死gay他都能风平浪静怼回去,更何况现在的他是御史大人最疼的弟弟,都不用自己动口就有人帮他出气。
“苏姑娘是生的好的,舞姿更是一绝。”
阡蔚:“是么?”
“明日各家小姐公子自会比比琴棋书画各项技艺,到时候公子也可以看看。”
阡蔚:“嗯。”
“公子可是累了?还画么?”
“画。”阡蔚指了指茶杯里的叶子,问:“这什么茶?”
“回公子的话,是新供的雨前龙井。”
“就画这茶,叶子生的好,茶味还浓,好茶啊。”阡蔚说着,又拿起了笔在纸上勾勒。
一旁站着的公公:“……”
阡蔚按着叶脉的轮廓在纸上勾勒了大致的模样,正要换只笔着色的时候来了个宫人传话,“阡公子坐这里怎么行?越王殿下吩咐奴才让人将您的桌子移到凉亭那边去。”
阡蔚闻言抬头看向了越王的方向,那人正摘了朵牡丹花在手里转着,撑着头看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
说实在的,阡蔚作为一个外貌协会,这么多年帅哥见过不少,装x的更是不计其数,他真的很想提醒一部分人,没那张脸就少有点那个自信,看了挺尴尬的。
“不用,我就在这里画挺好的。”阡蔚说。
“可越王殿下……”这宫人也是没想到阡蔚是个不识相的,一时有些犯难。
“越王殿下的意思,是命令我把桌子搬到凉亭去?”阡蔚直白地问道。
那小宫人眉头皱成了一坨。
“行。”阡蔚再次感受了下这越王颜炼的“为他好”。
“你搬吧。”
“诶,好嘞。”
阡蔚又瞟了一眼越王的方向,低头长叹了口气。
可还没等到宫人们把桌子挪过去,所有人远远的就听见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阡蔚看着那刚刚荡荡的仪仗往御花园这边来,还没来的及看清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跪下了。
等着队伍走近了又跟着旁的人一起喊,“参见皇后娘娘。”
不知是不是阡蔚的错觉,觉着皇后娘娘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像是停了一下,但一晃又往前去了。
阡蔚没放在心上,等皇后娘娘走到前面免了众人的礼才起身又找了偏僻的地方坐着。这么远远的瞧着,皇后娘娘看起来倒像是个温婉和善的人,一举一动皆是沉稳大方。
越王和奕王自然是要坐到跟前去的,麼麼挨个叫着各家小姐千金还有少爷们的名字,那些念到了名的人就上了皇后跟前露脸,问上几句话。
其他人倒是长得平平无奇没什么吸引人的,倒是那苏念安被念到名字的时候阡蔚多注意了一下。
“脸还真是长得好看。”阡蔚嘀咕道。
苏念安:“参见皇后娘娘、越王殿下、奕王殿下。”
“快免礼。许久不见念安,快让本宫好好瞧瞧。”
“劳皇后娘娘挂念。”苏念安起身又走近了两步,“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本宫一切都好,这么些日子不见,你这小丫头人出落得标致了不说,嘴还这么甜。”皇后说着又招招手,“来,坐我旁边来。”
阡蔚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自顾自念了一句:“我怎么没尝出来甜?”
皇后:“还记得小时候你来风都,就和炼儿煜儿玩得来,老缠着他们比武不是?”
“苏姑娘出身将门,自然是喜欢这些的。”坐在旁边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附和着。
阡蔚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程韵丹。
“程姐姐这说得倒是没错,只是那次回去后父亲老说我一天到晚不像个女儿家,让我换了个舞练。”苏念安说着又拿帕子掩了唇,自嘲笑了笑。
阡蔚看着这一颦一笑,那叫一个浑身不舒坦。
他看了看其他几个被选中的公子哥,那也是满脸生无可恋,估摸着是被家里的老爷子推上来的,一举一动之拘谨,之尴尬。
“听闻苏妹妹现在舞姿卓绝,想必明日一舞更是艳压群芳。”越王含笑说着。
阡蔚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颜炼,又揣摩了两番他的神情。
得,苏念安,越王妃候选人提名。
“哪有?”苏念安故作害羞道:“就随便跳个舞哄皇后娘娘和两位哥哥高兴罢了。”
“颜煜哥哥呢?可想看念安跳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颜煜。
颜煜抬眸看向那笑容明媚的女子。
“想啊。”他笑道。
那一笑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议论,连那几个少爷也忍不住望向那副俊容。
阡蔚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茶,又把茶杯搁了。
怎么着,意思两兄弟还要争一争这苏念安?这雨前龙井有什么好喝的?
“上次颜煜哥哥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念安担心坏了,”苏念安柔声说着,“那时哥哥在我们沧州镇远候府修养,我就许诺说哥哥好了后我便给你跳舞。哥哥可还记得?”
颜煜又笑道:“记得的。”
阡蔚闭上眼,心里默念:“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
只要他不看,这人长得就不是他男朋友的脸。
可是越念心里越是无法平复。
“严沛不会这样。”阡蔚又默念了一句,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诶,我记得炼儿你之前和我说起那个小画师,是叫什么?”皇后突然问道。
颜炼:“回母后的话,是叫阡蔚。”
“对,瞧我这记性,是这在座哪一个?叫上来本宫看看。”
阡蔚本就心情不佳,现在被点了名也只能强颜欢笑勾起嘴角走上前。
“草民阡蔚,参见皇后娘娘。”
周围的人听到名字,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不是就是那个……”
“别说了,就是他。”
“啊?可他这样子,也不像啊……”
“听说他之前的夫君是……”
“嘘,别说了。”
皇后:“早就听说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阡蔚这次脸上死相没那么重了,但他抬起头,那副病弱的样子还是遮不住,加上这日光照下来,脸色略显苍白。
“病可好些了?”皇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养了些时日好多了。”
旁边又有姑娘开始议论他。
“我听说他是身体不太好来着。”
“那他还……”
“估摸着就是因为那个他才一直不见好。”
阡蔚心里感叹:“声名狼藉啊……”
颜煜:“你哥天天变着法子找我的茬说我拿了你的画要拿补品换,你这么养着能不见好么?”
阡蔚一怔,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吃的血燕窝才是奕王府来的,难不成,红枣银耳汤也是奕王府来的?
“我……”阡蔚有些结巴,“我不知道,奕王殿下赎罪。”
“说他不知道谁信啊。”后边不知道哪个姑娘嘀咕着。
苏念安:“我以前还以为御史大人挺清廉的。”
阡蔚听到这一句,浅笑着望向这雨前龙井,“不仅我哥清廉,苏姑娘,我家三代清廉。”
“好了。”皇后娘娘温声道:“赶明我让人送些好的药材去阡府,身体不好就是要多小心着,不过明日念安要跳舞的话,我倒想着麻烦阡蔚你替她画幅画儿。”
颜炼:“母后……”
阡蔚看着那苏念安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又看了一眼旁边淡然喝茶的颜煜,轻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