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太学,天子脚下。
奕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了阡蔚的画,还顺带带走了课业都没画完的四皇子。
阡蔚深呼吸一口气。
心道:心平气和,糕点钱而已。
颜煜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以前我一幅画卖多少?!岂是你几块糕点就能打发的?!
阡蔚等着学生们都走后整理着交上来的画,嘴里咬牙切齿说着:“白嫖可耻白嫖可耻!有红豆糕也可耻!”
“小蔚你在嘀咕什么?”阡庭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弟弟自顾自念叨着,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大哥?”阡蔚看了下阡庭身后,“父亲呢?”
“还在上课,”阡庭过来接过了阡蔚手里的画具,“我没课了,又听说你来了太学,正好一起回去。你今儿课上得可还开心?学生们听话么?”
“学生们倒是听话的。就是奕王……”阡蔚说着,又转身看向阡庭:“大哥,你说说啊,他都是要议亲的人了,怎么会如此幼稚?”
阡庭在前边的学堂里已经听闻了自己弟弟和奕王殿下过招的光辉事迹,现在还真是不知作何评价的好。
反而问道:“那糕点好吃吗?”
“好吃啊。”阡蔚点头,红豆枣泥馅儿的,当然好吃。
阡庭:“好吃不就得了。”
“那别的公子也吃了,也不见他收糕点钱?”阡蔚想起来依旧不满。
“那……”阡庭思索了片刻,指着阡蔚怀里抱着的画说:“要不把这些画送到奕王府上去,就说是其他学生的糕点钱?”
阡蔚看了看那一摞和自己手折的桃花毫无关联的画,“得了吧,我可不想他明天又来找我的茬。明天啊,我就在司画局坐着,可不会来上什么鸟课了。”
哪里可能有奕王,哪里就绝不可有阡蔚。
阡蔚和阡庭绕回了司画局还了牌子,再一道出了宫门回家。
阡蔚一脚踏进阡府就到处找自己的二哥。
“二哥,二哥!”阡蔚在阡杭的书房找着了人,开口求道:“二哥,行行好,少参奕王两本,我这一天天画画,自己都还没记清画了个葫芦还是瓢就被他拿走了。”
谁知御史大人一改往日听了奕王就要斤斤计较的模样,拿着手里的信看了良久,又抬头将手边的玉兰糕推给阡蔚。
阡杭:“刚给你买的。”
“我在宫里吃过了。”阡蔚说道着,又想起那红豆糕的味道,心里气消了两分。
他坐在了一边的藤椅上,看着自己二哥面色凝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阡杭本来将手里的信纸折了一半,听到阡蔚问起,又转手递给了他。
谁知那薄薄的信纸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看个开头,御史大人就说道:“曾承蕴死了,半月前和他的小妾连带着六个亲近的人,一并淹死在了池塘里。”
阡蔚手中一滞。
阡杭还补充道:“就是之前推你下去的那个池塘。”
阡蔚咽了口唾沫,又把手里的信纸递回去放在了阡杭的桌上。
“二、二哥,有点慎人了啊……”
“不是我做的。”阡杭那封信扔到香炉里,又扇着窜出来的烟免得呛着阡蔚。“反正迟早要让你知道,就告诉你了,也不是为了吓唬你。”
“那……”阡蔚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死人的事,对方还是自己那可恨的前夫,一时背上都起了冷汗,“是有人想栽赃给二哥么?”
“也不是。”阡杭转身,“应该是……曾承蕴自己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什么?”阡蔚虽然看过那么些狗血电视剧吧,但这么实际经历起来,简直一头雾水。
曾承蕴还能藏什么东西?他除了惹到阡府难不成还作死地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小蔚,吓着你了?”阡杭关切问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先去休息,这些事自有二哥处理。”
“可是……真的不会……”
这件事换自己乍一听都以为是阡杭做的,真的不会对阡府有什么影响?
“放心,还没那么多没脑子的往我脑袋上扣这顶锅。”阡杭沉声宽慰道:“你先好好养好身体再说。”
阡蔚这自己也想不出来什么头绪,只能听阡杭的话先回了屋子,连喝药都忘了苦味迷迷糊糊一口气灌下去了。
花月给阡蔚拿了干净的里衣来放在了床边,问:“公子可要休息会儿再用午膳?”
阡蔚点点头:“我有些累了,你待会儿叫我。”
花月应了声出去,阡蔚便自己换了衣裳躺上床去。
睡着前阡蔚还在想着,“怎么就死了呢?”
……
“死了?”颜煜手里的茶还冒着热气,远远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看戏的颜炜,又问孙如:“谁比我还着急?上赶着帮我收拾了?”
孙如面色凝重:“不知,殿下,可要叫我们的人收手?”
台上的戏正唱的热闹,那入戏的角儿正悲天悯人地喊着冤,台下的看客们亦是悲愤不平。
四皇子也握着小拳头跺脚,嘴里喊道:“这狗官!她是被冤枉的!”
颜煜看着杯里的茶出神,他实在也想不通曾承蕴是做了什么事,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除了阡蔚……
颜煜刚把那杯茶送到唇边,脸色突然阴沉了几分,说道:“不必收手,给我好好查查这曾承蕴怎么死的,面上曾家那些人,想办法让藏在颜炼那儿的人动手,你再安排些人,探探这曾承蕴的小妾又有些什么猫腻。”
“是。”孙如应了,又问:“殿下可是怕打草惊蛇?”
“敢一次无声无息弄死这么多人,还真是不一般。”颜煜说着,喝了一口杯里的茶,“这浑水看不清,就让颜炼先下去试试岂不更好?”
孙如:“殿下明知是浑水……”
“是。”颜煜放了手里的茶杯,说道:“我知道。”
孙如听到这也不再问下去,自己主子的想法很多时候他是想不通的,只退身下去安排了。
台上的戏一出接着一出,颜煜顾不得看那戏中的清官如何帮死去的人翻案,只展开了刚刚收来的糕点钱细细品着,又回想起方才阡蔚吃着糕点和他斗嘴的模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奕王殿下心里想着回去得再找个好的装裱师裱起来,这画纸太差,赶明儿还得把太学教画先生用的纸全换成绢本和御贡的生宣。
台上一场戏唱罢了,四皇子小跑着过来冲颜煜说:“三哥,这戏真是解气!那狗官最后终于被正法了!”
“解气吗?”颜煜又喝了一口杯子里冷掉的茶,说:“今儿可算是满足了你看戏的要求,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嗯!”颜炜点点头,“记得的,我会好好上课,绝不和先生们顶嘴。”
颜煜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发,“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一会儿萱妃娘娘该着急了。”
等送了四皇子回宫里,颜煜又转道去了慈宁宫。
方才来人告诉他说,太后今早上起了就觉得头痛不适,这会儿太医去了,老人家又闹着要见自己的宝贝孙子。
谁知道到了慈宁宫里,一众宫人都退了,只剩了平日里太后贴身的麼麼和老太监在伺候。
老人家正抱着几支小猫逗得开心呢,瞧见自己的孙子来了,还不忘招招手叫他来坐。
太后:“煜儿来啦?快看看这几只小家伙哪个更讨人喜欢些?”
颜煜:“祖母可是要挑了送人?”
老太后笑起来脸上慈眉善目的,眯着眼说:“你猜猜?”
“难不成祖母都帮我物色好了哪家小姐,这是要让我选了只猫儿送去?”
颜煜说着,又伸手捞了一直白色身上带黑色花斑的小猫,轻轻用手指挠着小猫的头。
那猫儿也不怕他,反而还闭上眼不住把脑袋往他手心里蹭。
“就这个吧,这个漂亮,还乖。”颜煜说着,又把那小猫抱给麼麼。
那小家伙舍不得他,伸出了小爪子来勾他衣角,颜煜只好又挠了挠它下巴小猫才肯作罢。
“殿下的心意向来都是和太后通着的,”老太监谷盛笑着说道:“方才殿下没来,太后也说这只猫儿乖些呢。”
“真不知道能送给哪家小姐,”颜煜假装叹了口气:“诶,现在那些世家小姐少有喜欢养猫的,祖母不若先打听打听?要是那小姐不喜欢送我如何?”
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那浅笑着的眉眼是有点像先皇后的,但更像他母亲洛贵妃。
两个人都是温和的人,从前都讨太后的喜欢,只不过先皇后和洛贵妃先后去了,太后还不忍心颜煜那么小出去立府,就将他接来慈宁宫照顾了一段日子。
对于自己的这个孙子,她算得上是千般纵容,他有些什么小心思,老人家猜出来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这小子,不想着挑个好的王妃,反而来惦记这刚出生的小猫!”太后摇了摇头,说:“赶紧去偏阁吧,你不是要见人吗,还跟我在这逗猫玩?”
“是。”颜煜起身行礼,又向着偏阁那边去了。
等走进了阁内,还是那股子檀香在缭绕着,里面的李太医见了他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