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千没有回复学校论坛里的帖子,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和别人一样闲。
第二天早上依旧跟没事儿人一样拿着画板去喷泉旁边画画。
偶尔有一些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他也当没听见,在心里疯狂默念“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
“你这是在画什么?”
卫千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偏头看向已经坐到他身旁的人。
“就是……这个喷泉啊。”卫千看着严沛有点紧张,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利索。
严沛递给了他一瓶桃子味的气泡水,又看了看面前的喷泉。
“作业?”
“是,”卫千点点头,“老师让我交十个设计独特的建筑画稿。”
严沛笑了笑,指着喷泉说:“你觉得这喷泉设计独特?我怎么觉得很丑……”
“我也觉得很丑,”卫千解释,“但是听说这喷泉是校长亲自监督的设计图,校长觉得独特,那就独特。”
严沛摇摇头笑道:“真有你的。”
卫千看着严沛这张脸,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扔了手里的画稿,把严沛先画下来再说。
但是想起昨晚论坛上的腥风血雨,卫千又收敛了点,心道这人不会是信了那些瞎话来找他问话的吧?
“你……今天没课?”
“上午没有,下午晚点有一节。”严沛又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啊?我?”
幸福来的太突然的时候,卫千往往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
他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是啊,你不是说我们在谈恋爱么?谈恋爱的话吃个饭很正常吧?”
“你该不会真信了吧?”卫千忙着解释,拿出了自己手机找昨天录的音。
“我录音了,你不信听听,她们真的瞎话满天飞你可别信。”
卫千把自己的一只耳机塞到严沛耳朵里,完全忘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只忙着给面前这人解释清楚。
严校草很配合地假装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了又说:“你怎么不把这个放在网上?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人骂你。”
“呃……因为……”
严沛挑着眉笑着看向他,“因为?因为这段话表达得不那么清楚是不是?你怕别人真误会我们在一起了?”
“你学心理学的吧?”卫千狐疑看向面前这个人,这要真是他男朋友,还不把他吃得死死地?
“而且,你还怕这段录音发出来就真的打扰到我,怕我讨厌你?”
要是换成了别人,卫千肯定会说这人自作多情,但到了严沛这,卫千只能说,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卫千同学,我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严沛说道。
于是乎,卫千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每天中午下课都会去找严沛吃饭。
学校那些骂他的,吃瓜的一时间皆是震惊。
“这是……真在一起了?”
“不是吧,我看见手都没有牵过,而且就一起吃饭,也没见他们有其他别的什么啊?”
“啊啊啊啊我的男神,可别真的和绿茶在一起了,快睁开你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是卫千同班同学,我不知道楼上是有多了解他就随便喊绿茶,别搞得自己多耳清目明一样ok?”
卫千每天都会看看论坛,但从来不回复,每看见一条骂他的就默念一遍“我是第一名”,以此激励自己,越战越勇。
但他也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猖狂了。
不仅仅是和严沛吃饭,甚至还开始了解严沛的生活,他和谁关系好,最近在排什么剧,家是哪里的,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哪个牌子的衣服。
已经不限于他问严沛就会回答,而是严沛在和他聊天的时候还会主动和他说。
卫千不是傻子,他知道严沛允许他离这么近,肯定也是对他有点好感的。
都这样了他再不表白,就是吊着别人了。
卫千挑了个吉日,拿出了自己尘封已久的情书,又给它换了个信封。
从卫千做出了决定开始,自己的心脏就开始猛烈跳个不停。
万一严沛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呢?
万一自己自作多情了,是不是以后都不可以一起吃饭了?
正想着的时候,严沛给他发了个信息。
“出门没?没出门就记得带伞,出门了待会儿下课别乱跑,我去接你。”
请问,有谁被一个帅哥这样撩,能不乱想?
卫千过了一会儿回复了一句,“好,我等你来接我。”
上午的课结束后,卫千在教室里等了十多分钟严沛才过来。
“等了很久吗?不好意思今天上课的教室有点远。”
“没事,不久。”卫千脸有点红红的,他甚至觉得十多分钟太短,不够他调节好心情,又觉得十多分钟太长,他已经把要说的话想了无数遍。
“那走吧,我听我室友说校门口新开了个汤锅店,味道还可以,不知道这么晚去还有没有位置。”
“严沛,你等一下。”卫千鼓足勇气拉住了面前人的手,又一下子松开了,赶忙把夹在书里的情书拿了出来,“这个,给你……”
严沛收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东西,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他浅笑了一下接过来。
“那我拆了啊。”
严沛从第一次知道卫千开始,就一直很好奇这封情书的内容。
他一开始是觉得这人有趣,想知道内容。
后来见了卫千几次,越来越想知道,奈何这个人不给他了。
“严沛同学,你好。我是美院的卫千。”
“那天在学校的花园旁写生,不经意看到了你。”
“我一直觉得学校花园里种的花都很美,但是看见你的时候,却觉得你要更好看一些。”
“这样说显得有些肤浅,但我确实是因为你帅气的脸,对你万分心动。”
“肯定有很多人这样对你说过吧?希望我的这一份倾慕不要让你苦恼。”
“若你不知如何处理,就请将这份心意放在角落里,它不会蒙尘,见你时依旧熠熠生辉。”
“严沛,我很喜欢你。”
严沛看完了以后,将这封情书小心收好,又看着卫千说:“那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我……”卫千攥着自己的衣服,耳朵和脸都有些通红的了,“我信上写的因为你长得帅,我很喜欢你。”
“嗯,然后呢?”严沛笑着问。
“现在因为你太好太温柔了,更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都可以。”严沛说着,低头亲吻了一下卫千的额头,“我还以为,你舍不得给我了。”
“严沛……你……”
“我也喜欢你,卫千。”严沛说。
“可是我……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卫千不太懂,自己明明都没有做什么,严沛凭什么喜欢他呢?
“你是第一名啊,长的还好看,家里还有钱。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严沛自己第一次知道卫千的时候就因为这句话觉得他有趣,可那仅仅是有趣而已。
“还有就是,你很尊重我不是么?我那次看见你在论坛上被骂成那样,就觉得你又可怜又可爱,迫不及待想要见你。第二天看见你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很喜欢你了。”
“我……”卫千听着严沛说这些,明明都是他不经意……
“你太好太特别,善良,可爱,有礼貌。我知道这是很常见的形容词,但是你是我第一个这么觉得的人。”
“别人都觉得我这样绿茶……”卫千自我打趣着说。
严沛听着这一声软软糯糯的话,突然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在向自己撒娇了。
“我不觉得,小千。”严沛微微俯身和卫千靠近了一点,低声问:“请问我的小男朋友,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我下午还有课,你不想我饿着吧?”
卫千被这几句耳语逗笑,点了点头,要走的时候又突然停下。
“可不可以……”
“可以……”严沛朝他伸出手,“我说了,什么都可以,可以牵手的,小千。”
……
阡蔚在林源境和许卓星一脸担忧的注视下进了家门,不料御史大人见了阡蔚这个反应,转头就去看少傅大人。
阡庭马上戒备,先骂一句:“阡杭你有病!”
阡杭:“你没照顾好弟弟说我有病?”
阡庭:“你无药可医!”
阡蔚:“好了,大哥二哥,我没事。”
御史大人收回了继续和少傅吵的念头,在阡蔚的额头上画了个“八”字。
“还说没事?就那么不愿意和哥哥说说遇上了什么事。”
“没,一想到明天要早起去宫里当职,就笑不出来。”
这话也是实话,有谁会想去上班呢?
这班上的,还得看着有人顶着自己前男友的脸挑王妃,阡蔚属实怕自己急火攻心。
阡庭安慰道:“好了,就明天去挂个牌,要是后边实在不想去就称病,左不过你还有俩哥哥供你吃穿,小少爷就别不高兴了?”
阡杭也将阡蔚的身子转了过来,推着他往屋里走,“就是,你要实在不想在司画局待着,就来御史台找我,或者去太学里找老爷子和阡庭,到时候一起回来不就是了?”
阡蔚点点头,“回来的路上我要吃城西寻味斋的玉兰糕。”
“行行行,都给你买。赶紧把药喝了啊,今儿大夫给你改了方子,兴许没那么苦。”
当阡蔚喝到那药第一口,脑子里就在回想那句“没那么苦”。
“这什么?这要我喝总得能下口吧?我这一碗下去不得味觉失灵?”
“有这么……”阡杭捏着鼻子,解释道:“小蔚,良药苦口,要不……我再让人给你煮个血燕窝,多放点糖?”
“那血燕窝还有?都给我扔了!”阡蔚现在一想起这燕窝是奕王府送来的就更来气。
“那……赶明儿让人扔奕王府门口?”
“对!就扔他门口!气死他!”说完这句,阡蔚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行!不能扔!那是我的工钱!”
阡蔚越想越气,被奕王气了一通不说,还要厚着脸皮吃奕王府送来的血燕窝。
阡杭看着自己弟弟这样,实在不知道他要是晓得自己这碗苦不拉几药也是奕王掏钱,会不会气得明天让阡府举家还债。
等到好不容易让阡蔚把那碗药左磨右磨喝完了。
御史大人才回到书房叫来自己的探子。
“今天小蔚可是又遇到奕王殿下了?”
“是。”
阡杭似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捏着眉心,“说来听听。”
待到探子把容春院里的情况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御史大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探子,“你的意思,小蔚生气,是因为奕王抢了他容春院里心怡的红梅姑娘?”
“在下看来是这样了。”
阡杭连忙喝了口茶让自己清醒了下。
赶明儿,是不是就要传,阡蔚为了那个红梅姑娘黯然神伤?还会有人说,阡家三公子苟延残喘也要玩个痛快,命悬一线照逛青楼不误?要是阡蔚一不小心病了,还就是爱而不得,为情所伤?
“我阡家门楣……”
探子:“大人明日可是又要参奕王殿下横刀夺爱?”
“行了行了,”阡杭烦躁地摆摆手,“你走吧,你不懂。”
探子起身离开,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懂。
御史大人坐在书案前,看着那烛火燃了很久。
自先皇后去世以来,继后打理后宫,对三个皇子看上去也是一视同仁,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平日里对奕王更是照顾周全,府里吃穿用度,只比别的皇子多,从不见少。
但在阡杭来看,奕王殿下得到的,往往都是他不怎么喜欢的东西。
他不喜欢那些琳琅满目的摆件,皇后就让人将他府里大堂到处都铺上琉璃彩玉。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裳,皇后命人送去的就件件都是重金重线的华服。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奕王殿下得宠,风头正盛,得亏皇后娘娘的福,他才能一天到晚想着办法参奕王。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奕王殿下知道皇后会变着法送他不喜欢的东西,还故意装作讨厌阡蔚。
御史大人捏熄了桌上的烛火,又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