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器时停时起的滴滴声,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沈殊言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手指抬一下。
他记得自己怎么了,也记得医生在他的腺体下划了一刀,让贺成州的信息素来加深他的标记。
omega缓缓地挪动那只使不上劲的右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宝宝还在。
omega眨了眨眼睛,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明明他早就知道的事情,贺成州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但是听alpha亲口说出来,他的心脏还是像被针戳一样的难受。
沈殊言不理解,为什么贺成州不肯放过他,他已经走得够远,他们也已经离婚了。
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贺家的家产,这些年在贺家,沈殊言从来没有多求过他们一分一毫,他更不可能带着这个孩子去跟贺成州的下一任夫人去争点什么。
沈殊言只是想让这个宝宝活下去,就这么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贺成州还要来破坏他的下一个梦。
氧气被急促呼出的二氧化碳氧化形成小水珠,密集分布在氧气罩内,沈殊言连哭都不能大声哭,为自己擦个眼泪都做不到。
到头来还是要任人摆布,他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活下去而已。
随着omega的情绪起伏波动,检测仪器上的数据也忽上忽下,护士及时发现了异常,赶忙到病房内查看。
沈殊言半睁着含泪的眼睛,护士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心里希望看到的是林俞川,可偏偏是贺成州。
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脸色阴沉地可怕,或许下一秒alpha就会进来在他的肚子上凿开一个洞,沈殊言心里这样想,便不敢再去看他。
贺成州就坐在门口守着,他想逃都逃不了,何况他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沈殊言都回答不上,只能轻轻地摇头,他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护士没办法,记下仪器上的数据走出病房。
现在是凌晨三点,贺成州在这里守了一夜,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林俞川也刚走没多久。
为了把贺成州骗走林俞川想尽一切办法,贺成州就像聋了一样,谁说话都当听不见。
林俞川决定先回去处理一下他那个好像有大病的弟弟,打电话关说有事不说什么事,家里的狗今天才吃了一顿,没见到omega肯定要闹腾。
医生说过沈殊言至少要再过两天才能正常下床活动,外面有几个护士换班守着,贺成州虽然绝情,但毕竟是沈殊言的前夫,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所以林俞川回去了,沈殊言只看到了贺成州。
护士一出来就被alpha那双要杀人的眼神吓到了,贺成州甩了甩头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说:“抱歉。”
一夜未眠alpha的喉咙又干又哑,他的声音就像个六十岁的老头,“我就是想问一下我的omega怎么样了。”
他们的事情在护士站早就传开了,渣a还装什么深情,护士不待见他,草草回答:“挺好的,不要去刺激他。”
贺成州扯了一个比鬼画符还难看的笑,向她表示感谢,“谢谢。”
三个人不明不白的爱恨情仇纠葛,越传越离谱,贺成州一看起来就是有钱的总裁,无论从外貌穿着还是气质,都足够吸引那些小护士们上去勾搭。
可这人偏偏是个渣a,再帅再多金有什么用,还要让怀孕四个月的omega堕、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相比之下林俞川她们就眼熟多了,那种对omega的温柔体贴,典型的好丈夫形象。
只希望病房里的omega能早日脱离苦海,护士惋惜地摇头,道:“不谢。”
整个走廊只有贺成州一个病人家属,除了护士站的灯光,其他地方全笼罩在灰暗之中,贺成州的脑子是混沌的,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件让沈殊言很生气的事情。
沈殊言要跟他离婚的时候,孩子应该才两个多月吧,不显怀,所以他不知道。
他们的契合度非常低,以至于贺成州对沈殊言怀孕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准备,沈殊言想背着他把孩子偷偷生下来。
然后管那个弱鸡alpha叫父亲,贺成州给自己气笑了。
他的孩子要叫别人父亲,真离谱,还是个alpha小孩。
贺成州拿手捂住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本来他是想带沈殊言回去的,目前看情况是回不去了。
在寂静无声的走廊上,alpha无数次起身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omega,omega的脸总是偏向他看不到的位置。
贺成州想跟沈殊言解释,他不是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只是这个宝宝不健康,所以他们可以有一个更健康的宝宝。
只要沈殊言愿意回去,他喜欢几个就生几个。
alpha记不起曾经那段被病痛折磨的日子,他就会觉得自己可以多哄哄他的omega,不是因为他需要沈殊言,不能离开沈殊言,只是因为沈殊言是他的omega。
相互矛盾的日常迟早有一天会把他逼疯,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沈殊言。
alpha累了,他不敢睡,怕一觉睡醒他又不是他了。
贺成州悄悄打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进去,生怕吵醒了谁,他就像白天那样,坐在沈殊言的身旁。
omega是睡着的,否则他一定会抗拒地吵醒外面的护士。
贺成州掖了掖被角,把omega的手放进被子里,那只扎着一条粗针管,被贴上好几层固定胶带的手,被贺成州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alpha用大拇指轻轻抚摸那块因为过度输液而淤青的手背,如果在家里,永远也不会受这种苦,omega只要有点小毛病,家里没有一个人不紧张。
许是被抚摸到痛处,omega在睡梦中微蹙眉头,alpha便释放最温和的安抚信息素让omega睡地更安稳。
他无声道晚安,低头亲吻沈殊言的额头,却无视了自己也被满屋子枫香信息素安抚的事实。
贺成州在床头留了一张信用卡,便离开了医院。
未到晨时,路灯照着一地枯黄树叶,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宽敞的街道上游荡。
凌晨五点钟,睡在格调雅致民宿房间中的某s级alpha想起床撒泡尿,睁开眼那一瞬间他忘记自己是个超强战斗力的s级alpha。
被床边站着的高大身影吓得从床的另一边掉下去。
任谁都遭不住这样的玩法,所以一看清楚脸之后白亦气得说话都不礼貌了,“你贺成州你,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干嘛,你锁我命啊要。”
贺成州穿着黑色西装,白亦差点以为黑无常来要他命,还板着脸,像来杀人一样。
也不能全怪贺成州,这地方不像城市里那样24小时都有地方营业,枫杏镇的人都有着正常人的作息,到点打样就不做生意了。
贺成州是看着白亦那张照片过来的,从那个角度和街景看,贺成州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白亦住在二楼,晚上不关门,贺成州连敲门的步骤都省了,他还没来得及叫人,白亦自己就起来了,把贺成州也吓了一跳。
贺成州:“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白亦不信,还去翻了手机,确实没电了,但是重点不是这个,“你不是你在家待好好的干嘛,半夜过来,你干嘛,你想跟我一起睡觉?”
被人吓醒,难免有点语无伦次,这要是换在白天他们能把这二楼打塌。
白天贺成州也不会找不到地方住,找不到也不会找他。
贺成州很疲惫,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以至于他的脑子甚至不会去思考睡在生意伙伴,另一个s级alpha的床上有什么不对。
贺成州连衣服都不脱,蹬了鞋子就往床上躺,细心地给自己盖上被子,闭上眼对地上惊慌失措的另一个alpha说:“晚安。”
白亦也没反应过来,回道:“晚安。”
去厕所放完水之后,躺在床的另一边盖上被子睡回笼觉。
孤a寡a,同床共枕,信息素先打起来了人还没打起来,两个体型硕大的s级alpha睡在一张床上,翻个身就能贴在一起。
贺成州做梦抓着白亦的手喊沈殊言,白亦被人抓着一脸嘚瑟,“你看吧,最后还是要回来求我。”
贺成州:“......言言别走.......”
白亦:“...回来我也不要你...”
早上八点到了干活时间,团队的人等不到白亦上楼来叫,看见门开着便进来了。
白亦睡觉只穿一条内裤,贺成州穿着衣服睡,太不老实把衣服纽扣全睡开了。
所以众人看到的是,他们的老板侧身一只手锤在地上,另一只手和身子被合作公司的总裁抱着,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还有一条光溜溜的腿。
不知道谁大胆地说了一句:“白总在下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