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不疾不徐地念着,过了一会儿,瞥见身旁的栖迟已经睡熟了。
侧身面朝他这边,两手交叠放在枕上。
模样看起来坦然又纯净。
沈岁将书合上,无声放在床头,他检查了一圈这间卧房,没有任何摄像头,也就是说,没有监视,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岁再度悄无声息回到大圆床上,崭新的雪白睡袍领口微敞,随着他的俯身露出些许的精致锁骨。
而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看似清瘦的身躯,其实每一寸每一厘的肌理都紧实,充满了不可估量的力量感。
上次那个不怀好意的新锐导演,被他重重踩着脸碾压,直接踢断了肋骨,还被迫留了录音和不雅照作为把柄在他手上。
根本不足以成为麻烦。
沈岁垂眸,目光凝落在少年微微张启的淡粉色唇瓣上。
可爱到让人想吃掉的形状,用力一碾肯定就会变成嫣红诱人的颜色。
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的主人很好吃。
……
栖迟翌日醒来,正对上沈岁的视线,少年此刻正专注看他,一双湿润如鹿的漂亮眼睛里仿佛盛有绵密的柔情,让人不由心头一动。
栖迟一顿,紧接着意识到昨晚他听沈岁读书听睡着了,他们睡在了一张床上。
“……”
沈岁那么排斥潜规则,不会以为他故意的而降幸福值吧?
栖迟蹙眉看了眼,随后瞬时惊讶,怎么一晚上还会涨10%。
不过不等他回忆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宛白便打来了电话。
栖迟接起,听见对方淡淡道:“少爷,合适的剧本和剧组都已经安排好了,角色是男一号,两天后开机,他随时可以进组。”
栖迟应声,“好。”
那边默了默,忽而问:“少爷昨晚和他‘睡’在一起?”
栖迟闻言一怔,抬眸看向眼前漂亮耀眼的少年,他们此刻都穿着松散睡袍,躺在一张大床上,距离不足十厘米。
“嗯,怎么了?”
栖迟别开视线,从床上起身,光脚落在厚毛毯上,莫名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心虚。
昨晚的行程,他特地隐瞒了被叫回本家的宛白。为了避免宛白掌握他的行踪,他也让母亲不要在这间套房里安装任何监视器。
但宛白怎么还是知道了。
就在栖迟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反应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愣了愣,过去开门,发现面前俨然是宛白。
修长笔挺的俊美青年,一丝不苟的正式西装,充斥着雷厉风行的精英气质。
宛白微微一笑,惑人眼尾之下那道细小的疤痕也随之微动。
“少爷,该回家了。”
宛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栖迟睡袍之外的肌肤,沉沉的眸色不复清澄。
他看见栖迟颈间有一个似有若无的红痕。
与此同时,同样穿着睡袍、比栖迟高出不少的沈岁,从卧房那走过来,似好心一般自身后帮栖迟重系了系睡袍带子。
他的双手越过栖迟两边腰侧,拢了拢栖迟的睡袍,旁若无人地系好。
而后沈岁很快退开,好似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矩,瞬间对栖迟拘谨道:“抱歉,我下意识就……”
栖迟怔了怔,“不要紧,谢谢。”
宛白霎时眯眸。
栖迟莫名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下意识和两人都拉开了一些距离,对宛白道:“你和沈岁谈谈剧组的事情,我换衣服。”
宛白颔首,神情自若,气氛却仿佛更紧绷了。
栖迟不明就里地抬眉,没有多想,转身进浴室洗漱。
由于是周末,宛白原本打算亲自开车送他回家,但因为中途收到了栖迟父亲的指令,不得不暂时离开。
栖迟单手托着下巴,坐在车上看着宛白的背影,刚要松口气,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急刹声。
——他们被追尾了。
而他的手臂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金属片给划了偌大一条血流汩汩的伤口。
栖迟:“……”
是宛白的buff又起作用了是吗。
他被送到医院。
一路上宛白抱着他,脸色是像要杀人似的阴沉。
栖迟屡屡想从青年怀里挣脱下来,可受伤的手臂被宛白紧紧固定,他无法乱动,只能委婉提醒:“宛管家,我伤的是手,不是腿。”
宛白置若罔闻,依旧抱着他快步向前。
而幸福值则疯狂且持续往下掉,掉得栖迟麻无可麻,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个受伤buff到底是助攻还是来拖后腿的了。
直到他看见为他包扎的医生是楼川。
栖迟眨一眨眼睛,看着久违的楼医生,忍不住轻轻绽出一抹浅笑,主动打招呼道:“楼医生,好巧。”
宛白的幸福值瞬时掉了3%。
不久前还过半百的幸福值,如今已经掉得连渣都不剩,只有零星1%。
栖迟抿唇,转头仰脸看向身侧站着的宛白,青年脸色很不好看,紧紧盯着他的伤口。
栖迟见状,试探地握了握他的手指,淡定安慰道:“放心,小伤,不碍事的。”
宛白不言,眸光冷冷,反过来握紧他的手,指腹频繁摩挲他的手背,仿佛在发泄郁躁。
楼川此刻穿着洁白的医生外套,一支暗金色钢笔别在胸口处的口袋边,一派温雅儒和。
他一边小心仔细地处理栖迟的伤口,一边似不经意地扫过栖迟和宛白相握的手。
楼川语声温和:“这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你。”
栖迟每每一听到楼川的声线,便有些心下发紧,耳膜酥震,缓了两秒才回:“嗯……之前骨折了,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楼川柔声关心道:“你最近好像总是受伤,得注意安全。”
栖迟点点头,忍不住想要对方多说几句话,那完美蛊惑的嗓音进入耳帘,简直让人上瘾。
等到伤口包扎得差不多,宛白等他用过午饭,便需要去处理栖父交代的重要事情,无法再陪他留院观察。
栖迟看着他暗含自责的冰冷神色,又想起刚刚宛白抱着他赶往最近的医院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紧张,不由感到些许暖意。
他歪头,将宛白送到门口,轻捏了捏对方的手心,自然得像已经熟悉到骨子里的安慰动作。
宛白的幸福值这才回升。
之后回到病房,就只剩下了他和楼川。
栖迟谢过楼川后,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是之前设定他大张旗鼓地追楼川,那他们其实本该没有交集。
栖迟想了想,询问:“楼医生,你弟弟是不是一般都在家?”
楼川点头。
栖迟小心开口:“那我可以偶尔去找他吗?”
楼川微微挑眉,“找他?”
栖迟眨眨眼,“我对钢琴很有兴趣,很想找他交流交流。”
楼川恍然,几分无奈:“可是他,也许会从头至尾不与人交流。”
“没关系的。”
楼川温和答应:“那好,今天想不想去?”
意外之喜。
栖迟立即点头。
随后他便被带到楼川的办公室,在等楼川下班的时间里,栖迟百无聊赖,玩了一会儿手机,而后看见有名护士脚步匆匆地进来。
那护士手中拿了一大堆资料,尽数放上楼川的办公桌。
原本井然有序的办公桌霎时有些凌乱,栖迟看不过眼,便在不弄乱顺序的情况下顺手捋了捋。
忽然,他瞥见楼川办公桌上有一本封锁住的相册,相册被夹在小巧木书柜的一堆书里,之所以引起栖迟注意,是因为有一张照片正卡在相册中间,露出尖尖一角。
隐约能看出那上面的人是他。
栖迟拧眉,费解。
犹豫了两秒,他还是将那本相册抽出来,不过只看了那张照片。
上面拍的是他之前骨折,被宛白抱回车里的场景。
栖迟更为困惑。
这是什么情况?
楼川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而且,先前楼川明明一副全然不知他受伤的态度。
栖迟有些好奇这本相册里面的内容了,他端详了一会儿这本被锁住的相册,捣鼓了两下轻易打开了。
翻开看——
里面全部都是他。
时间线是从他刚传送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因为第一张便是他在福利院的侧面照。
栖迟始料未及,开始一张张仔细翻过去。
不知看了多久,就在他心里的疑惑越扩越大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正朝办公室而来。
栖迟当机立断,将相册按原样放回去,若无其事坐回沙发。
门被打开。
温柔俊美的医生步入,语气里含有抱歉意味道:“让你久等了。”
栖迟不着痕迹地打量他,摇摇头,笑着迎上,“楼医生辛苦了,要在外面先一起吃个晚饭吗?”
楼川微笑:“我都可以。”
吃过饭已经是夜幕初上,整座城市都被无际夜空笼罩。
时间其实还早,但冬天夜色总来得很快。
栖迟跟着楼川回到公寓时,脑海里还一直盘旋着那本奇怪的相册。
走进公寓,随着公寓门关上的咔嚓一声,楼川磁性的声线响起:“这个时间,楼泽应该在琴房。”
栖迟点头,跟在楼川身后。
楼川礼貌敲了敲琴房的门,里面传出低沉的钢琴声音,无人回应。
而后,栖迟看见楼川为他开了门,蛊惑人心的声线温柔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