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我已经躺在自己熟悉的卧室里,不是远山寨,还是在山庄。
我没有急切和期盼的睁开眼睛,继续关心屋子里的变化,只是轻轻的掀开一道细小的眼帘,从缝隙中确认自己还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复又紧紧的合上双眼,像个死尸一眼瘫睡在床上。
何况现如今,无论我是在远山寨,还是在山庄,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很清楚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和我最终的命运,也接受了这个非凡的孩子最终沦为献祭的供品。
所以是走是留,对我来说,最终的结果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只是时间的问题。
墨觉迟不会放过我,妖界不会放过我。
就算没有他们,其他路数的邪祟也不可能放过我这块肥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想知道。
那天和墨觉迟一番话语交谈,像是有一盆水浇在我心头,我对他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心火,在一刹那的熊熊燃烧后,凉了个彻底。
也许我终究不会得到他的答案了。
身上的疼痛如同浪潮一样向我拍来。
我故意轴着劲儿不顾周身四分五裂的胀痛,狠狠的翻了个身。
仿佛只有我放肆的折磨自己的身体,才能从中获得一点心里的慰藉。
嗯,很痛,但是我还熬的住。
不知道到时候我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么痛,更或者,会比这个痛上千倍、万倍。
可是,孩子啊,娘亲多想看看你啊,看看你的模样,有几分像我的地方,陪着你成长,见证你的生活。
哪怕只有咱们娘俩在一起,若是你要问起我,你的爹爹在哪里,我会摸摸你的头,笑着告诉你,爹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宝贝摘星星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娘亲多想代替你承受那最终的痛苦呢!
我没有睁眼,唇角轻轻扬起笑容,笑的没心没肺。
这下我对墨觉迟,终于算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穗穗,你醒了吗?”
玉姝心轻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轻落入我耳中。
不知为何,之前我对她的所有疑问,突然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我根本不想看到她,看到和墨觉迟有关的人。
我就这么紧紧闭着眼睛默不作声,任由玉姝心去揣测我。
呵呵,倒不是我妄自菲薄,所有的妖怪们都一样,对我是个祭品这件事儿全部心知肚明,大家何不坦诚布公相对,非要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一个肉骨凡胎,已经被死死的锁在这牢笼里,跑也跑不掉,又何必假惺惺的过来这样待我。
妖界的这种待客之道,或者说是玉姝心的这种“照顾”,我承受不起,也不想继续再承受了!
想到这里,我冷冰冰的开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到祭祀台?”
玉姝心显然被我的话语吓了一跳,我感到她有些冰凉的手指覆在我的额头,探了一下温度,不等我厌烦的甩开,她就像很有自知之明的收了回去。
“穗穗,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姝心有些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几声,欲言又止,“别,别听那蛇精的胡言乱语。”
呵呵,我可不止听到蛇精一只妖怪说这个话呢。
应该是所有的妖怪们,甚至包括墨觉迟在内,一起商量好的吧!
不然一个小小蛇精,怎么敢对我动手,对你玉姝心动手呢?
妖怪们不从来都是秉承着“挡我者死”这个狠辣的信条行事吗?
算算日子,即便现在不把我送到祭祀台上,过不了多久,那里便应该是我生产前最后的归属了吧。
不得不说,妖界办事儿,还挺在意面儿上光呢。
我冷笑一声,无意和玉姝心做无用的争辩,“既然终究难逃命定,你们还何必同我一个祭品,大费周章呢?”
寂静中,我听到玉姝心咕咚几声咽了咽口水,言语艰涩的开口,“穗穗,你别这样,总是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她轻柔的拿下来我在小腹上紧紧握着的拳头,双手包裹着覆盖在我的手背上,用力握了一下。
办法?
我心中忍不住一声嗤笑,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从这魔窟山庄里飞出去不成?
再说,就算是我真的飞出去了,墨觉迟和那帮子妖怪们,能真的放过我吗!
别说墨觉迟了,恐怕一个蛇精,不需要翻天覆地的功法,便能轻易的找到我,我在他们眼里,像是个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小鸡崽儿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从她的手里用力拽出来我自己的手掌。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我和她都心知肚明。
同一个妖谈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不是个聪明人做的事情,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我长呼一口气,睁开眼睛,侧目看到玉姝心的手凭空一滞,整个人呆呆的坐在我床边,有点失魂落魄。
瞧瞧,她也骗不过她自己。
玉姝心见我终于愿意睁眼看看,慌乱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硬是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与她那副冰洁高冷的面孔很是不搭配。
“都是墨觉迟的意思,对吧?”我侧首直勾勾的望着她,并不给她情面。
玉姝心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又回归那抹别扭的笑容,又是一副语重心长:“穗穗,不管你和他之前有多少恩怨,你要往前看,你今天的眼泪,落不回昨天的心窝子里,你明白吗?”
就很想笑。
我明白啊,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自从在墨觉迟院子里被妖怪们围追堵截时,从墨觉迟寝室走出来时,等等等等许多瞬间,我一下子就想的明白,想的透彻。
之前心乱如麻不愿真的放下,不过是究其过往太过甜蜜美好,墨觉迟给我的饵料下的太重而已。
如今我通过三番四次的打量和经历,要是再不明白,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我又是一阵冷笑,一时间眼中一片荒芜,无论从前还是往后,都没有了通行的路。
我就像个孤零零的棋子,呆呆的空守在偌大的棋盘旁边,眼前的横竖格子,不过都是主人提前数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