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头痛欲裂,浑身发抖,这般脆弱不堪的模样把鲛人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抱在怀里细细查看,但不多时,他便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关于沧海的一切,但是这个真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的太难接受。
与大人失散以后,沧海找到了他,这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因为沧海的越界,对他抱有那不该有的念想,他们之间,也就不可能再回到曾经了。
他将其当成最好朋友的沧海,与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而且这段时间以来的迷糊,怕是鲛人的幻术吧,大人曾经告诉过他的。
而沧海也说的没错,大人是神,神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他呢,或许是因为,真的不要他了吧。
可沧海又说,他是大人的分身,大人就是他,他就是大人,对了,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两个人有点相像,而这几日沧海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和专制,也跟大人一模一样,这么明显,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太可笑了,那他们之间,算怎么回事?
他在他们心里,到底算什么啊。
心口上的疼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小渔在原地踉跄了两步,随即被抱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但是这个怀抱,只让他觉得恶心。
他们一直都在骗他,看着他伤心难过觉得很好玩是吗,是啊,海神大人这么恶劣的神,能这般的愚弄一个小小的人类,应当是觉得找到了乐子吧。
“你走!”
猛地将眼前的鲛人推开,小渔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走开,你们都走,我不要你们,我不要你们了!”
少年从未有过的癫狂模样让沧海怔在了原地,没由来的瑟缩了一瞬,他试探着向前一步,再次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开来。
小渔在抗拒他,而且这次的抗拒,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好似他若是再不顾其的意见再前进一步,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他是想让小渔厌恶殷璃,最好将那条鱼从少年的心里刨去,但是现在,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做的太过了,他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也得到了一个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小渔连他也开始讨厌了。
“你...你...”
沧海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垂在腿间的手不安的纠在一起,看着角落里如同受伤的困兽一般的少年,终于妥协,一步一步的退出门外。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我也想让你明白,殷璃不要你,是他太蠢,我不会不要你的,他耍心机才把你留在身边,他才是不可饶恕的。”
“你走,你走,走啊!”
“好,我走...”
鲛人垂下眼眸,默默的将门关上。
而靠在墙边的小渔,也终于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双臂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小渔感到浓浓的无助和伤心,他忽然间发现,从渔村出来之后,便一直过着依附他人的生活,原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好人,还有了朋友,到头来,原来这是两个人一起耍他,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海神大人,可真是一个恶劣的神啊。
泪水再次滴落下来,打湿了膝盖,小渔默默的看着那晕开的水渍,愤愤的抹了一把眼泪。
他不能再这样软弱下去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离开沧海,离开殷璃,离开海神游渊,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不是他们怀中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逗弄哈巴狗一样!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忘记了呢,他也是个男人,一开始被当成了祭品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的啊,只不过念在海神的恩情,才留了下来罢了,这么久以来,他过的战战兢兢,大人高兴了他也高兴,大人不高兴了,他比谁都要着急,他日复一日的围着那条鱼转,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到头来,连藏宝洞里的珠宝都比不上,腻了也就扔掉了。
当晚,大当家被自家夫人赶出厢房,最后只能憋屈的睡偏房的事情便传开了,尤其是到了夜里闲的没事干的山匪们,在后面一人一口唾沫,都要快当事的两人给淹死了。
“我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哎哟喂,不是我说啊,那个谁瘦不拉几干啥啥不行,要不是咱当家的喜欢他,他能有今天?这下好了,才当上夫人没多久,就不把当家的放在眼里了!”
“就是啊,看他平常在饭桌上唯唯诺诺的模样,谁知道是这样的暴脾气咧。”
“那人是阿泰带回来的吧,这下子我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此话一出,好几双眼睛霎时间看向同一个方向,原来打算撒个夜尿就静悄悄回房睡大觉的阿泰浑身一震,瞬间冷汗的落下来了。
要知道,当家的在寨子里的声望很高,因为他上任以来让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逍遥自在,被人赶出了房间的事,虎子是第一个不满,见阿泰来了,长臂一伸跟抓小鸡似的就把人给逮过来了。
直接把阿泰按在椅子上坐着,虎子坐在一旁,跟一座小山峰似的,恶声恶气的问道:
“你找回来的人,都敢骑到当家的头上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这这...”
面对着兄弟们的质问,阿泰嗫喏着嘴角,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家伙有这么大的能耐啊,而且,他觉得很奇怪,就算当家的被赶了,那也是自愿的啊,他就不信了,当家的要是不乐意,那少年还能有那力气把当家的拖出去不成?
是了,就是这么个理。
找到了回击点,阿泰立马又趾高气扬起来了,一拍桌子。
“你们懂个屁,这叫两口子的情趣。”
话甫落,弟兄们面面相觑,暗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情趣可言,寨子里不是没有搭伙过日子的,但都是为了排解罢了,平常时候就是兄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
“瞧瞧瞧瞧,不懂了吧。”
阿泰嘴里啧啧作响,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说了让你们多出去见见世面,那皇帝老儿还娶男妃呢,要都像我们这样当兄弟,他怎么不先收了自己弟弟?”
其他人果然开始迷糊起来了,纷纷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可能是因为,弟弟长得不好看?”
“不是,我觉得是因为家里的不够外头的香啊。”
“放屁,谁跟亲兄弟睡一窝啊,也不嫌恶心!”
“我啊,你他娘找打是不是!”
“我说睡一窝不是简单的睡一窝!”
三言两语的,就要吵起来,阿泰在一旁听得都无语了,没好气的打断他们。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你们,我的意思是,这男人当了夫人,跟其他的女子没什么不同,有些男人就是妻管严,对自己媳妇儿怂的不行,当家的又高又壮,真较劲能让那小白脸赶出去?”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那当家的就是乐意被赶呗?”
“那应该是了,我娘也经常把我爹踹出家门,我爹不还是乐颠颠的?”
这时候,屋里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虎子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妹妹的虎妞,刚打水回来了,他走过去说道:
“这么晚了你还忙活什么?有什么事让哥去干就好。”
“不碍事,我现在打完了,明天就能多睡一会儿。”
虎妞擦了擦脑门冒出来的细汗,听着他们谈论着当家的,心里头不免又起了一丝低落。
她长得粗壮,身量也比一般的女人要高,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奔跑忙活,所以看起来越发像个男人了,她原本不在乎,因为在这里,柔柔弱弱的才会被欺负,但是自从秋枫寨换了个新寨主,她便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还是有同其他女子一样的特制,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喜欢当家的。
虎妞对此并不觉得奇怪,虽然当家的老是戴着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时间久了,也不是没人见过他的模样,只要是见过的,谁不夸一句丰神俊朗?所以,她喜欢他,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当家的,所以只能默默的把喜欢放到心里,而且,这么久以来,当家的拒绝过这么多女人,哪个不比她长得好?她们都没机会,何况是看着像个男人一样的自己呢?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家的还是接受了一个人,而且那是个男人,现在,还被其给骑在头上了。
虎妞替当家的忿不平,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这般对待,让她讨厌起了那个日日待在卧房中不露脸的男人,而现在,她倒是要去瞧瞧,这人有什么资格耍横!
想到此,虎妞对着哥哥虎子说道:
“哥,你们别聊太晚,明天还要下山巡逻,我去去就回。”
语毕,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虎子一脸懵的在后头喊她。
“诶,这么晚了你去哪?妹子!”
虎妞到了庭院门口时,看见里头的厢房还在亮着灯光,相反当家的去睡的偏房已经暗下来了,不由得感到奇怪,想着那新夫人把人赶出房门,自己倒是睡不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