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一丝薄汗一般的露珠覆在柳叶上,随风里,不停摇曳。凄迷的月色下,姓李的胖子一个激灵,脑中咯噔一声,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福伯,你别听他胡说。”
老人眸子一凝,没有年老黄昏的浑浊之感,反倒如刀光一般,锋锐无匹!楚家大管家的威压霸气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死死盯着李沁,声音冰冷无比:“我让你开口了吗?”
随后偏着头,看向愈文谦,等着他开口。老人心里明白,这爷孙俩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竟跟顾言有所交集,所以,这一件事儿,无论谁对谁错,这李沁,都得丢出去背锅。损失这种废物,交好一位前途无量的天骄。这买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只赚不亏。愈文谦看向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管家,把畏惧的情绪压下,在心里整理了下言辞,理清思绪之后,缓缓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他没有夸大,只是实事求是的叙述。福伯的眼神越来越冷,身上寒气冷冽。愈文谦刚刚说完,他衣袖一挥,冷声道:“这种蛀虫,败坏我楚家声誉,把他压下去,当着所有管事儿的面,点天灯。”
李沁怔了片刻。心底被一股潮水一般的恐惧淹没。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点天灯,这是一种残酷到极点的刑罚。具体来说就是先把人的脑袋开一个口子,不停地往里面塞棉花,倒乳灯油,把最上层的棉花点燃,棉花与等油就会一直往深处烧,在绑上一根粗竹棍上挂在天上,有时候,就算烧点半个脑袋,人还没咽气,恶毒得很。想到这里,身体被寒意笼罩,再无面对愈文谦的嚣张跋扈。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绕我一次,就一次?”
声音还未消散,就被楚家武仆拖了下去。福伯目光依然冷漠,继续看向越小年这群人,继续说:“助纣为虐,守不住心中道义,这样的人楚家不养,你们走吧!”
不过一句话,就将这群人的饭碗拿走了。楚茜站在石狮旁边,见事情尘埃落定,眼中的寒意终于淡了下来。她走到顾言身边,弯腰施了个万福礼,歉意一笑:“顾公子,对不住,让你朋友受委屈了,这种结局你还满意吗?”
顾言拱手还了一礼,轻声回答:“小姐客气了。”
白衣女子眼见青年心中未生芥蒂,这才舒了口气。她看向愈文谦,说道:“文谦,你勤奋正直,我想把城东十家铺子交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这声音如清泉敲打青石,好听极了。愈文谦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抿着下唇,一脸诚惶诚恐,回答:“小人什么都不懂,怕辜负了小姐的期望。”
福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哎,谁都是从不懂开始的,做事儿可以学嘛,好好干,可别辜负了小姐的期望。”
华服男子脸都憋得通红,重重点头。心里也猜测起顾言的身份,他心明如镜,十分清楚,能出现这这样的转折,全是因为那青衣男子。尽管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表明一种态度,可这分量,却不是能让人轻视的,读书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越小年现在是最难受的。他红着双眼,面色寡白,嘴里不停地重复:“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这爷孙俩怎么会认识这种大人物?他是个心细如尘的人,自然看得清楚,福伯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那青衣男子,而福伯,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算顶天的人物,连他都要讨好的人,身份得高到什么地步?他想不到,也不敢想。但心中的悔意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要是知道这爷孙俩认识这样的人物,自己就算被打个半死,也会站出来的啊!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越小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之中。顾言手腕一翻,取出一枚丹药,递到老愈手里,说:“拿去给他吃了,好得快,今晚就在这边,我给你拿点养生的药材。”
老愈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跟自己谈天说地的青年,竟是一位大人物,用力点了点头。青年捋了捋衣袖,忽然说:“我可跟你说好了,文谦老哥家的孩子,你可是答应让我取名了的,可不能反悔。”
老人微怔,红着眼睛点头。福伯跟楚茜隐晦的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到各自眼底的后怕之意。同时对李沁的恨意更深了许多,该死的,好不容易沾上的一点儿想火情,差点被他弄没了,真是该死。老愈跟自己孙子在这住了一晚,愈文谦抹过跌打药酒,赤裸着上身躺在凉席上,说道:“不愧是小姐住的地方,环境就是好,这凉席可比咋们那稻秆软和多了,还不扎人。”
老人睡在旁边的船上,笑着道:“人们都说祸福相依,过然不错,以后你可就是十家店铺的掌柜了,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愈文谦眼睛里也全是憧憬!翻了个身,忽然问道:“老头,你是怎么认识顾小哥的?”
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看得出来,小姐跟福伯看他的眼神除了尊敬之外,还有一缕藏得很深的敬畏。”
老愈眼中全是回忆之色,散去以后,郑重告诫愈文谦,说:“你别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是真的对我们好,就得把恩情记在心底。这种人物,有朝一日,肯定会像大鹏一样,同风而起,扶摇直上,翱翔九天,能沾上一点,都是咋们家祖坟冒烟了。”
“我知道的。”
愈文谦点头。“知道就好。”
老愈放心了。这才说起跟顾言认识的一系列经过,本来是简单平淡的故事,可愈文谦却听得精精有味,深陷其中,毕竟,这可是一位连小姐都要抬起头望的人物啊!能多听上一点儿,也算长了见识不是?再跟人说话,不就有底气了,少见多怪,多见自然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