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夜。爱笑的萱夕已经进了屋。爱看他笑的顾言也回到涞水河边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木屋后方,是一大片桃树林,十来里,枝头的桃子红得耀眼,薄薄的光斑稀疏地落在上面,清幽静谧,与草丛中传来的虫鸣遥相呼应。木屋、桃林、月光、青石小径,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顾言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道行精深的画中人。可他却没有半点作为高人的觉悟,躺在床边贴墙的位置,翘着腿,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床头,他猛地睁开眼睛,在心里默念:“金蟾,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谈谈。”
心里的声音还没消失,他的眼前出现一大片雾气,朦朦胧胧,就像掉入万丈深渊,双眼变得模糊,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神秘空间。云蓝天清,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顾言惊讶的发现,比起上一次,空间又有了变化,潺潺的溪水变得清澈,巍峨的雪山更为皎洁,甚至远处的土地上,已经冒出翠绿的嫩芽,生机勃勃,天空好像也变高了一些,空旷寂寥,白云稀稀,要是土地上再多上几座俨然的屋舍,缕缕炊烟,倒还真有种世外桃源的味道。金蟾还是跟以前一样,站在雪山之巅。瞳孔中都是感慨吹嘘,倨傲望着天空。故意淡淡地说道:“岁月易逝,一转眼便已浮尘满地,万年时光,如尘埃蜉蝣,这种心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同时对着下方的悬崖一步迈出,凌空而立。故意用灵力散出一些雾气,让它的背影看起来萧瑟一些,做了一个抬头望天的潇洒动作。顾言有些无语,每次都是这样,你就玩不腻?金蟾确实玩不腻,一直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顾言。想从他脸上看出惊讶,或者是震撼,可见到的却只是一片漠然。它有些奇怪,这臭小子的养气功夫这么深了?不应该啊!老子可是帅得惊天动地的金蟾啊,不信邪,又走了一步。跟它练习的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完美。顾言一头黑线,心里清楚,该你配合的表演就不能视而不见,躲不掉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步法?飘渺难寻,宛如祥云,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充满了变数,不可捉摸。”
金蟾心里舒坦了,背影更显萧瑟。又朝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那一对三角眼斜睨着青衫男子,似乎在等着他的评价。顾言淹了口唾沫,心里发苦,不停地嘀咕:“还来,难道这就是现世报?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绞尽脑汁,又夸赞了一番。金蟾只觉得这种感觉比洗经伐髓舒服多了,用眼神示意青年继续。顾言快疯了,心里开始后悔,为什么想不通,非得进来受这鸟罪?同时怀念起绪天邱,要是把他丢进来,有他作挡箭牌,金蟾就不会折磨自己了吧?终于,就在顾言耐心快被磨光的时候,金蟾停了下来。它也懂得细水长流,要是一次把羊毛给拔光,自己舒服了,羊却死了,这可是不行的。所以它从天空一步跨了下来,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问怎么自己拥有五种灵力属性?”
顾言的经历他都看得到,也就清楚他的苦恼。顾言点头。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护道者做事虽然不靠谱,可实力却毋庸置疑。金蟾摆摆手,解释道:“清河宗仅仅是洞天格局,与整个荒州比起来,实在太小了,层次不够,见到的东西不多,少见自然就会多怪,五色交错,最终熔为一炉,这不是五行废体,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它停了下来,眼神变得火热。“什么名字?”
顾言也下意识的扭了下身子。金蟾一字一顿:“混沌体,还是主人眼光好,是我看走眼了。”
金蟾并不清楚,它看走眼,不是它眼光不行,而是因为顾言灵魂本源不属于鸿蒙天地。金蟾打量着顾言,只是这目光,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它告诉顾言,修真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虽容颜永著,但鬼神难容,需历经三灾方可得大道,但自恒古以后,天地发生巨变,三灾不现,缓缓消失在岁月之中,逐渐被人遗忘。所谓的三灾,分别是“贔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若扛不过,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其后是“阴火”这火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从自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恒宫,扛不住,一身修为,皆化为虚幻;最后的则是“天雷”,天降雷劫,淬炼肉身灵魂,更是九死一生。顾言仰着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金蟾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更浓,爪子抱在胸口:“当然有关系,普通炼气士不需经历三灾,但你是混沌体,为天地所不容,不可能躲的。”
青衣男子的脸一下就懂耸拉了下来。随后想到了陈立仁,问道:“那陈立仁的五行体质,真是废体。”
金蟾先点了点头,又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天道之数五十,天衍四十有九,遁去其一,怎么都有一线生机,所以整个天下,没有废体,哪怕是凡体,也可为霸体。”
顾言重复了一遍:“凡体也可霸体?”
这个严肃的话题说完之后,顾言弯下腰,看着地上冒出嫩芽的青草,又问:“这里以后能不能种植灵药?”
金蟾想了想:“能是能,但这处空间虽也有灵气,却少了几分灵韵?所以,真正的天材地宝是养不活的。”
顾言:“那怎么才会有灵韵?”
金蟾叹了口气:“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别问了,也别想了,会伤心的。”
青衫男子有点儿牙痒痒,退出神秘空间。金蟾望着虚空,深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能克制所有道法的混沌体,再加上长生决,不知道能否扛住三灾,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屋子里,光芒一闪,顾言凭空出现在床上。他看了眼窗外月色,感慨道:“真不知道这空间是怎样的存在,外面明明是晚上,里面却是白天,好像独立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