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堂客们让人想睡,那叫风骚。让人想爱,那叫风情。(注:回看《澧乡小记——小良篇》十二与十三章)“扶老子起来!快,奶咕!”
“黑鬼”擂了擂身边的少年,看着那个焦急赶来的女人,他用手抓了抓地上满地的烟头,把它们聚在一起,准备用松散的樟树叶掩藏。“好嘞!走起……”他搀扶起满头大汗的“黑鬼”,呆呆地望着那个手握白色毛巾的妙龄女人渐行渐近,和旁边的大男孩一样。“黑胖子哎……”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气冲冲地嘟起嘴,刚过来就一把将白色毛巾甩到“黑鬼”身上,一脸地埋怨,“连不让人省心一天天!真的是……”“黑鬼”接过那条白色毛巾,又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露出坏坏的轻浮嘴脸,“老妹,洗澡的时候用的是舒服佳吧,喷香的哎!”
年轻女人也不管“黑鬼”的戏谑,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蹲下身子去撸起他破旧的裤筒。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暖暖阳光斜穿过稀疏的樟树叶,透过她单薄的衬衫,正值妙龄的她那曼妙的身姿在树荫下绽放夺目的光彩。少年看到后脸蛋通红,“黑鬼”见此咳嗽两声,怒了少年两眼,在他面前捋了捋袖子,握紧了拳头。少年不敢再看,却看到“黑鬼”摇晃着身体,女人打了一下不老实的“黑鬼”——可惜女人没“黑鬼”力量大,又只能跟着“黑鬼”的身体微微摇晃,春色之景被这老色胚尽收眼底。“下次还国样,我也不尺你哒——哼……”女人依然没有察觉到,还在埋怨,像一个幽怨的母亲在教育自家不懂事的小屁孩,“把我毛巾!”
“啊~!”
伴着剧烈的钻心疼痛,“黑鬼”终于疼得闭上了眼睛,脱口而出:“你国扎堂客们,啰里吧嗦就算了下手还蛮毒啊!操了咳咳咳……”“哪要你多管闲事?活该!”
“……那畜生下次还敢对你动手动脚做别相(摆臭脸),老子不废了他!”
“哎哟喂!”
年轻女人又狠狠扎紧了白色毛巾,疼得“黑鬼”差点当场去世。“老妹,最近发育不错啊?么子时候再来澎湃一下?”
“黑鬼”满脸大汗,却依然调戏着她,还向她抛了一个电眼。“滚!”
年轻女人站起身,望了望旁边一脸问号的少年,系上了胸口最上排的扣子,当着少年的面,做了一件少年想都不敢想的事——甩了“黑鬼”一耳巴子(一巴掌)!!!“黑胖子你国扎死流氓!二流子!短命鬼!”
一向不可一世的“黑鬼”竟然没有还手?!竟然还笑脸相迎?!平日里连老人家占他摊位都难免骂骂咧咧一脚踢开,熊孩子都常常被他抓着难免一顿拳打脚踢,这女人竟能幸免于难?!他完全可以阻挡住迎面而来的耳光,却正面迎了上去,还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脸:“轻噶哒轻噶哒——下次对那畜生也要记得这样哈!还要更毒一点,还要更狠一点要……”年轻女人气得直跺脚,又奈何碰到个无可奈何的无赖,也没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踩一脚……”“黑鬼”叫住林家女儿,把老布鞋一甩,捡起绑在鞋里头飞出来的一坨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反常态摆得整整齐齐的纸票子。“喏,把到林老爷子抓药。”
她转身怒视他一眼,嗔骂道:“喊应你莫国样(这样),——我爹爹是喜欢施舍,但他不喜欢被施舍!亏你在我屋里呆那(么)久……”“算老子还的抚养费阔以吧?你不收我就自噶送过去了咧!”
“黑鬼”假装要向那台面包车迈起步来,林家女儿拗不过,又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接过丢来的“有味道”的抚养费,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念叨叨:“跟我爹爹一扎样,一根筋,傲腿,费神!”
“脚不洗脚,喷臭的……”“观音菩萨我是作的什么孽……”……自李真好他娘没有撑住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老林可怜这个小男孩,便自作主张收留了他——他也就此一日三餐、秋冬春夏,早出晚归、越长越大,有了第二个“家”。当李真好刚满二十,“林妹妹”才十三岁,而老林已近五十。老林手脚活动日渐迟缓,双脚走在路上颤颤巍巍,双手像装了一个定时的弹簧,时不时就会止不住地颤抖。他偷偷叫来李真好到厨房里面,他抬头看了看这个敦厚、抽着烟的青年,又往柴垛里叉起一把木柴塞到灶里,许久说出一句让青年惊讶到张大嘴巴的话:“好久冒跑客了。你明天就去替我接生意吧!这人每天不做点正事,会废掉……”还没来得及弯下腰捡起掉落到地上的烟,老林又是一句语出惊人,“等我屋里妹几再过个三四年,你就娶她过门——我来主持,咳咳……”像是被柴火烟熏到,李真好看到林老爷子眼角微微湿润,眼睛却目不斜视,透着难以言喻的坚定。这…………“林妹妹”婚礼那天,大张锣鼓,唢呐四起,许多乡里邻亲都来参加了。乡里邻亲很开心,这是个喜庆的日子,还有廉价的烟酒和喜宴享用。新郎很开心,这是个喜庆的日子,他蹲在林老爷子的轮椅旁,激动地向林老爷子保证着什么。林老爷子很开心,这是个喜庆的日子,他看不懂,却会跟着喜庆的气氛开心地拍起手来,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喏,来咯,再续一根——再续一根就和你说,奶咕!”
“不啦黑鬼叔!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啦~”“嘿……小兔崽……哎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