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瑗也早已嘴唇干裂,漫天飞舞的黄沙遮蔽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活着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究竟要把我带去哪里……我好渴,能不能先喝口水再走啊?”她的底气显然没有两天前那般十足,哪怕武功再高强,又怎能抵抗老天爷。
他停下了脚步,将她安放在沙丘上,随即摇了摇腰间的水囊,脸上顿起凝色,他们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拔了塞子,喂着叶沙沙“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这下连最后的水源都没有了。
叶沙沙喝了水却仍不满足:“还有么?”她看向一脸沧桑的郑瑗,见他面色蜡黄,口干舌燥的模样,心里稍稍愣了一下。
郑瑗不以为意道:“临走时有些仓促,只带了这一袋水。”
“你!”叶沙沙一阵气闷,随即又垂头丧气,缓了缓,道:“这四周放眼都是沙子,我们怕是还没走出去就先干死了……要不这样,你一个人走,让我回去,我决不告诉大护法是你绑架我的。”
叶沙沙正试图跟他讲条件,但是郑瑗一个眼刀就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你独自离开。”
这话说得动听,叶沙沙听来浑身颤栗,她还要为父报仇,又岂能死在这荒漠里!
“喂!你要死就去死,别拉着我当垫背啊!”
“生同衿,死同穴,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他说得果断决绝,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叶沙沙觉得问题搞大了。
“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还有你这什么绳子,捆得我这么紧……能不能先松开再好好说?”叶沙沙扭动着身子,无论怎么用力,哪怕卯足劲也丝毫不见效果。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天蚕丝以一百八十道工序织成的捆仙索,就算是神仙也挣脱不了。”捆仙索是御龙山庄绳索阵布阵所用,是龙庄主的贴身兵器,但是被毛一发据为己有,赠给了爱女龙莺莺。而当时龙莺莺将他束缚的正是这捆仙索,洞房花烛那一夜他与叶沙沙逃离时顺手牵走了。
原本万不得已并不想动用宝贝,只是叶沙沙如今功力大增,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唯有出此下策。
“什么捆仙索?我又不是仙,你捆我就太浪费了!”
“闭嘴!”他一声低吼,声音略显沙哑,叶沙沙怔愣了一下,心想他一脸虚弱,中气倒是十足。
“走吧。”喝了水,他们必须继续赶路了。郑瑗又将她背了起来,这回叶沙沙没有挣扎,或许只有他累倒了,她才有机会逃走。
然而暮色渐浓,两人渐渐陷入黑暗,叶沙沙见他又拿出了那株奇异的草,仍觉得非常神奇,“这草倒也奇特,在这沙漠中都没有干枯。”
郑瑗没有回话,一手托着她,一手拿着黄竹草,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她果真都不记得了,就连她母亲留给她的布囊都不记得了。
“你看你一手背着我,一手拿着东西也不方便,不如你将我腿上的绳索解了,让我自己走吧。”
郑瑗依旧不理不睬。
叶沙沙想了想,又道:“那要不然我帮你拿着那株草,你也可以省点力气。”
郑瑗有些意外她忽然之间的体贴关怀,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叶沙沙拿着黄竹草并不安分,总把玩着,以至于光线忽闪忽闪,郑瑗走不稳当。
“别闹。”郑瑗出声制止,叶沙沙“哦”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光线,但也只是短短一瞬,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令郑瑗无言以对!
唯一的光线消失了,听着她嘴里咀嚼的响声,郑瑗顿感头疼,他没有想到走火入魔的叶沙沙完全丧失了心智!
后悔已经来不及,叶沙沙将黄竹草一口吞进了肚里,他还没斥责,叶沙沙的情况便有所不对,她把脑袋紧挨着郑瑗,“头好痛……这该不是毒药吧……”
“自作自受!”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郑瑗收起了自己对她的同情心。
然而在她模模糊糊喊出一句“阿瑗”后,他便再也摁耐不住,偏过头急道:“你……刚喊我什么?”自她丧失记忆,他似乎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更别说是这个称呼了!
她是在吃下黄竹草之后想起他的么?
日月黄竹草乃传闻中的四大圣药之一,他也只在古籍上见过它的样子,没想到此番江湖行走,竟能碰上好运,不仅得到了黄竹草,还有御龙山庄的传世之宝“藏地如来花”,据《神医心经》记载,这红花本来自西直城南边的外邦藏国,传说是如来授佛法时周边花团锦簇,久而久之,此花便被命名“如来花”且通了佛性。
思及“藏地如来花”的药用价值,郑瑗似乎想通了一件事,聂莎莎曾说这丫头体内的毒只有集齐四大圣药方能解,当时他急着救出她所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如今她误食了黄竹草似乎有所起效,倘若再服下那朵花……
说时迟那时快,他即刻拿出了布囊中的精致古朴的小盒子,开了盖,一股奇特的花香充斥在鼻间,他轻轻放下头痛欲裂的叶沙沙,把那花送到她嘴边,可她根本没有反应,心急之下,郑瑗只好自己嚼碎了,以口相送。
口齿相依,一番挣扎,叶沙沙终于服下了“藏地如来花”,由于天色漆黑,郑瑗无法看清她的具体情况,只能凭感觉去判断。
他搭了她的腕脉,一股真气正在她体内窜流,她的全身发着烫,郑瑗先给她运功调整内息却被反弹了回来,看着她痛苦挣扎着,心里百感交集,这种心焦的情绪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叶沙沙的意识似乎一开始渐渐清醒,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一股温热的鼻息,她正被人紧紧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一阵瘙痒让她想起前面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地,叶沙沙一头撞向郑瑗的脑袋,“嗡”的一声,郑瑗醒了,头痛欲裂。
叶沙沙叫道:“你又趁机占我便宜!”
郑瑗揉了揉脑袋,心想这样的反应……
“沙沙?”他温柔又饱含深情地喊她名字,却引来一顿不满:“都说了我不叫沙沙!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郑瑗大失所望,原来一切都只是幻觉。
见他又沉默住,叶沙沙收敛了情绪,迟疑着说:“要是叫我‘沙沙’能让你开心的话,也无妨……只不过……”
“我送你回去。”
“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个设想,假如哄得他开心,便能奢望她放过自己,没想到他事先想通了。
然而她不知道郑瑗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了这个决定。只因当时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个盒子……
四大圣药,他必须尽快找齐,哪怕万劫不复,他也要舍命相搏!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又背着叶沙沙折返,半路遇到了聂莎莎一行人,他们并没有将郑瑗团团围住,叶沙沙再次见到聂莎莎欣喜万分,而念及郑瑗悬崖勒马便要求聂莎莎不要追究。
“你已经逃了,为何还要折返?”回五毒神教的路上,聂莎莎问郑瑗。
郑瑗冷眼一扫,不屑回答,聂莎莎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嘴角含笑,笑得意味深长。
由于都是武林高手,回去的路途并不遥远,只是郑瑗又遭到了禁锢,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聂莎莎并未限制他在教中的行动,他可以出门,就是离开五毒神教的大门。
起初他对于这一“特殊待遇”颇感奇怪,但想到自己此次羊入虎口的目的也就随遇而安了。
虽然行动自由,可监视他的人依旧隐在暗处,他无法避开他们的视线,因而无法在短时间内潜入密室,盗走盒子内的“千阴万毒蛛”。
又过去三天,无论如何筹划,都寻找不到机会,直到这天夜里,许久不见的聂莎莎进入他的房中,霸占了他的床,一条**跷起,搁在床板上,举止神情都极其妩媚,只可惜,郑瑗无动于衷,悠悠喝着茶。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勾起鲜艳的红唇,纤长的玉指时不时撩动着半遮住大腿的衣料,面对此情此景,想必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会把持不住的吧。
郑瑗依旧目不斜视,端正地坐着喝茶。
聂莎莎觉得甚是无趣,便放下了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轻巧的盒子,吹了口气道:“还是你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郑瑗耳朵一颤,视线远远扫去,只见她手中的盒子分外眼熟……
须臾间,他瞪了瞪双眼,聂莎莎神秘一笑,仿佛这样的表情正中了她的下怀。她起身款款走向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郑瑗往旁边一偏,厌恶地躲避了过去。
聂莎莎不恼,道:“你回来,想必是为了找它吧?”
“是又如何?”郑瑗没有否认。
聂莎莎笑道:“我可以给你,只不过在先前的约定上我要加个附加条件……”
郑瑗心动了,问:“什么条件?”
聂莎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做我的男人。”
“无耻!”郑瑗二话不说便拒绝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想想清楚,虽然我不像那丫头冰清玉洁,可好歹也是个女人,女人总要有个依靠,而你,就是我看上的那个依靠。”她忽又把玩起来小盒子,开了一点盖子,黑色的茸毛触角奋力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郑瑗没有看错,那正是“千阴万毒蛛”!
“怎么样?若你想救那丫头,唯有集齐四大圣药,而这‘千阴万毒蛛’必不可少。”
“除了刚才的条件恕我无法做到,其余的要杀要剐我郑某毫无怨言!”他这一生只会成为一个女人的男人,那就是,叶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