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痕依依不舍挥别叶沙沙,叶沙沙亦是频频回头,不过认识一夜,两人已看似难舍难分。
“你女儿看上那壮士了?”离开破庙十丈远,叶沙沙始终看着身后,恢复体力的郑瑗着实看不下去,便随口问了老爹一句。
老爹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你小子心里不好受了?”
郑瑗毫无心理准备,愣了一下又嘲讽道:“你女儿这般单纯,若跟他在一起,真怕那壮士手一滑害了这丫头。”
老爹但笑不语,郑瑗又道:“不过,话说那刀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未曾领教,不好说。”老爹若有所思地摇着头,郑瑗看了一眼叶沙沙略作沉思。
叶沙沙尚处于遗憾当中,未能感受气氛有所不对,当再也看不到破庙时,她便老老实实拿起小皮鞭赶着阿毛上路。
话说自从救了阿毛出虎穴,阿毛便一改往日傲气,也不再调皮,任劳任怨任凭叶沙沙差遣。每当她挥动手上的小皮鞭,便跑得格外殷勤。
眨眼又过了五天,四方天地,一片清明。不知是叶沙沙给了错误指示,还是叶老爹又给它吃错了东西,原本这日他们应该抵达晋城,怎料奔到了山沟沟里。
郑瑗不禁感叹路途坎坷艰辛,再也无力招架。
“爹,就是这里么?”山脚下,叶沙沙举着小皮鞭指着大好河山问老爹。
老爹点头示意他们下车,道:“山路崎岖,都下车自己走吧。”
叶沙沙率先跳下了驴车,解了阿毛与车身之间的束缚,笃悠悠地牵着缰绳跟着老爹走上崎岖的山路。
郑瑗生怕遭人抛弃,便硬着头皮紧随其后,上山路上问题颇多,头一个便问为何改道。
叶沙沙只道这山上植被吸收日月精华,烹作小鲜必为人间极品美味,这才跟着老爹改道上山。
郑瑗听闻来龙去脉后,恍然大悟,却又感到有点蹊跷,只是摸不到关键线索。
山高路坎坷,他们走了好些时辰,许是幽居宋国太多年,缺乏体能活动,才至半山腰郑瑗已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还要多久才到啊……”他痛苦呻/吟,心想早晚将被这两父女折磨至死。
叶沙沙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若走不动,就在这儿歇会儿吧,我跟爹找到好吃的再回来寻你。”
郑瑗原本感激她的体贴,但听到后半句话时又鼓足勇气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另一条路下山……
“我没事,继续走吧!”
早知道他体格不够强壮,竟不知这般羸弱,叶沙沙无奈摇了摇头,想他也着实可怜,囚禁宋国十年,除了那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皮囊,想来真被摧残得一无是处。
*
“虚无崖!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就算扫平你武峡山上下也要得到‘日月黄竹草’!”
“哼!掌门的名讳岂容尔等鼠辈随意叫唤!别以为你会切两块猪肉,就可以拿着把菜刀在我武峡耀武扬威!那日在本派比武已分出胜负,你们罗山派根本不是我武峡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及早退出江湖,归隐山林养猪去吧!”
“哈哈哈哈!”众弟子附和嘲笑。
“臭道士!别欺人太甚!看招!”罗山派只是小门小派,自然不能与四大派相提并论,可是门派虽小,派中弟子也是有尊严的,受到如此打击,刀无痕怎能不挥刀砍去!
刀无痕咆哮前进,武峡弟子清一色青衫道袍手持长剑,眨眼间便已整齐列阵,从气场上压倒敌人。刀无痕并未临阵退缩,吆喝着师弟们一齐进攻!
刀剑相碰,火光四溅,两派弟子在刀光剑影中拼了个你死我活。
正斗得精彩绝伦之时,叶沙沙一行人刚好到达山顶,面对着兵来山倒的磅礴气势,不由得看傻了眼。
“哇,这么快就打起来了啊。”老爹感叹一声,又唏嘘道:“看来我们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眼下着实危险,不如趁早下山?”郑瑗偷偷移了一小步躲到叶沙沙身后,提议道。
“我也想,只是沙沙她……”老爹看向目不转睛的叶沙沙,耸耸肩以此表态。
郑瑗一脸无奈,未曾想到她会如此专注,如今她的愿望终于达成,亲眼见识到了刀无痕的“潇洒一刀”,而那些人正打得如火如荼,她怎可轻易离去。
不知打了多少回合,太阳已渐渐偏西,郑瑗与叶老爹皆已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打盹,唯有叶沙沙依然坚守阵地,不离不弃。
武峡弟子时而变换阵型,或前三排出阵,或两列迅速对换,看得人眼花缭乱。刀无痕与师弟们被层层包围,即便刀锋再快,也一时难以辨清虚实。
武峡派的鸳鸯阵与无双剑天下驰名,一经入阵,一生九死。然而即便是死,刀无痕也没有退缩!
这铁血一般坚强的壮士,令叶沙沙感动得热泪盈眶。
正当认为刀无痕必死无疑时,阵法不知怎么便被破了,十多个武峡道士在空中振散,衣袂飘然,犹如天女散花,置入人间仙境。
在他们纷纷落地吐血时,滚滚烟尘腾空升起,叶沙沙也以为时空转换到了传说中的仙境。只是烟尘越来越浓,倒不似什么仙人降临,更像妖孽来此凡间作祟,略显风尘。
“大师伯!不好啦!无极殿起火啦!”
小道士慌慌张张冲了出来,头顶的玄色鬓帽歪到了一边,他的话无不令人心神一震,倒在地上的师兄师弟师侄们未能顾及自己受了伤,一窝蜂团住了小道士,七嘴八舌问了个究竟。
因隔着一些距离,叶沙沙无法听清他们交流了些什么,想靠近时,那些人已召集山中弟子一齐救火,徒留刀无痕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哎呀,打得正精彩怎就起火了?”不知何时起,叶老爹已站到了叶沙沙身旁,郑瑗亦是跟了来。
“爹,无极殿是什么地方?”叶沙沙突感好奇。
“无极殿是武峡中轴后殿,据说掌管着派中所有弟子的伙食。”老爹如是解释。
“那不就是大食堂?”
“可以这么说。”老爹点点头道。
“爹,我饿了。”没了刚才的热情,叶沙沙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顿时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老爹。
老爹略显沉重地往前张望了一眼,对叶沙沙道:“瞧这火势,想必一时半刻还摆平不了,再等等,等等就有的吃了。”
“爹,人多好办事,我们也去帮忙吧!”叶沙沙说着便拉着老爹奔了进去,却与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刀无痕四目相撞。
刀无痕捂着胸口微微一怔,叶沙沙笑着与他招手:“刀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刀无痕刚想笑,谁料一扯动嘴角,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叶沙沙见他流了不少血,又是递手绢又是慰问,令这个脾气火爆的铁血汉子感动得痛哭流涕。
“好了好了,没事了,只是吐了几口血而已,回去熬点猪肝汤,都会补回来的。”叶沙沙像小时候小春安慰她那样安慰着刀无痕,刀无痕身形一顿,僵硬无比。
他没有想到叶姑娘会抱住自己,这这这这叫他情何以堪!
“对……对不起,叶姑娘,方才让你受惊了。”刀无痕支支吾吾终于把一句话说完,看得旁人皆为一愣。
原来“潇洒一刀”也有扭扭捏捏不潇洒的时候,只为眼前一个同样带着一条刀疤的小姑娘。
“哈哈!刀大侠果真是条好汉,以一敌十,人才!”叶老爹生怕他情难自拔,便在旁多适时出声,转移其注意。
刀无痕听到长辈发话,立即识相地挣脱了叶沙沙,面色虽很红润,却没什么光泽,也极其不自然。
其实都是他太过冲动,明知是一条死路,但仍是毫不悔改地接受了师命,带着师兄弟们奔向了晋国,闯进了武峡山。
实践见真知,事实证明,罗山派的武功还有待提高。
“刀大侠,既然你们打不过武峡派,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帮他们一块儿灭火吧。”叶沙沙不忘正事,回归正题,想多个人多个帮手。
“叶姑娘没觉得方才的打斗太过血腥?”刀无痕拧着两条粗眉,生怕刚才吓到了她。
“一般血腥,但是非常精彩!”一提到那场冰与火的较量,叶沙沙便来了劲,不过叶老爹提醒她该做正事时,她又收住了话头,拉着刀无痕欢欢喜喜地奔去了无极殿。
罗山派弟子匆匆忙忙跟着他们的大师兄,老爹与郑瑗却是不慌不忙慢慢走着。
“是不是有点看不下去?”老爹忽然问沉默了许久的郑瑗。
郑瑗说:“您就看得下去?那是你闺女,为人父,该教育子女懂得礼数。”方才见叶沙沙与刀无痕肢体触碰,出于王族之身,受宫廷之礼的郑瑗自然瞧不过去。
谁知老爹淡定道:“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之处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况我瞧着那刀无痕也颇具英雄气概,说不定能许咱们沙沙一个终身。”
郑瑗只觉得这父女俩越来越莫名其妙,简直无言以对,不过这又干他何事,他只是来蹭吃蹭喝蹭生活的。
郑瑗不再作答,也没有去无极殿帮忙救火。
这场火起因不明,待到全部扑灭时已近黄昏,为聊表谢意以及表达友好之情,武峡派掌门虚无崖虚真人亲自招待他们吃饭聊天,甚至留了他们在此过夜。
武峡山山势陡峭,风景秀丽。武峡派的建筑规模相当宏伟,宫殿高耸入云,黎明破晓初更有紫气东来,宛如仙境。
叶沙沙等人仿佛被这里的人文气息所勾引,一住便是四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