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跟他父皇外祖母的仇恨，已经入了双方的骨，谁也不能释怀。
静徽长公主在他父皇和皇祖母的心里那么重要，失去多年都难以释怀。
而老夫人又何尝不是恨着静徽长公主，作为一个母亲，她在恨那个女人辜负了自己儿子的一腔深情。
在太后对谢瑜出手后，就连谢瑜打算跟太后与皇帝斗到底。
夹在两者之间，他无奈也痛苦，兜兜转转也挣扎不开那些隐形的桎梏，直到谢瑜干脆利落的从他的世界转身，就此离开。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秘密让她知道，燕云翊不敢想象，谢瑜知道这一切后该有多看不起他。
一个根本不该出生的人。
谢瑜能感觉的到燕云翊的绝望，她顿了下：“我都知道了，但我并没有因此对你有任何鄙薄之心。”
燕云翊没想过谢瑜会这么说，身子颤抖了下。
谢瑜继续说道：“一个人的出身，从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所认识的燕云翊，从没有做过什么卑鄙的事情，你是一个君子，也没必要为身世感到难堪，不管你父母是什么人，从出生到这世上的那一刻，你就只是你了。”
你就只是你了。
谢瑜这句最后的话不断的盘桓在他的耳边，围绕不去，每一个字都震得他的心脏在颤。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在这个将血统看做一切的时代，一个人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的一生，除了极少数的幸运者，大多数人连跟命运争一把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没有人与他说过，他只是他自己。
一时间，燕云翊感觉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似乎要挣脱掉了。
他不用在带着恨过完下半生了。
“阿瑜！”燕云翊将谢瑜抱的紧紧的，郑重的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回京城了，就你跟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不想再回去面对京城的纷纷扰扰了，今日杀了端华长公主，就算是为母亲报了仇，偿还了她的生育之恩。
从今以后，他只是他自己。
谢瑜嘴角抽动了下，用力掰开燕云翊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退后两步站在了一个可以看见他视线的地方，很冷静的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心头，燕云翊的脸色露出错愕的神色：“为什么？”
原因实在是太多了，谢瑜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她说“做自己”，只是想告诉他不用背负着自己的出生活着，活的轻松些，不用被动接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负担。
可她自己，却是自愿把谢家的担子抗在肩膀上的。
一开始就当做在为谢琅保全家业，后来是不想看着老夫人难过。
再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谢瑜绝不可能放过太后和吴景帝，始终要与那两人有一战的，她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已经不爱燕云翊了，又怎么可能随他离开。
“原因你知道的。”谢瑜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我之间的心结太多了，解不开的。”
不说别的，说出这话的燕云翊都有可能是一时冲动，他这么重感情的人，不太可能真的舍弃将自己养大的父亲和祖母，就算不选择对谢家复仇，也一定会陪他们走到最后。
谢瑜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试着转移话题，谈论起了已经凉透了的端华长公主：“她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要是想告诉皇帝，你可以将今晚的事情直言，他定会保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找个地方将她私葬了，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这样就可以……燕云翊，你做什么！”
谢瑜说到一半，忽然被燕云翊擒住手腕，一把拽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