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皇后唤来了隐匿在暗中的暗卫，沉声道：“你去一趟左相府，将这封信亲手交到左相手中。”
“是！”
暗卫恭敬接过，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身影，殿中又恢复方才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娘娘，离王殿下那边……”
皇后目光一凛，转身坐下，嬷嬷便眼疾手快的倒了一杯水，双手奉到她手里。
皇后喝了一口，才面无表情地道：“那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既然受了如此重伤，那你便多看顾着点吧！本宫这个做母后的，也是身不由己。”
如此一番话，将离王的命运判了刑。
弃子，利用价值也无了。
苏嬷嬷咬牙应了声是，不敢再多言语，心中却是止不住越发荒凉。只怕等安王殿下继位，哪怕离王未曾受此重伤，皇后娘娘也是不会留他的。
“嬷嬷。”
皇后突然拉住她的手，满脸真情与神伤。
“您是我的奶娘，想来我做的一切你都能明白的，对吗？走到今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嬷嬷是我最亲近的人，若是您都不理解我，又如何指望旁人？”
苏嬷嬷惶恐的看着握着自己的这双手，“娘娘……折煞老奴了。”
皇后确实是她一手带大，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可随着进宫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时常觉得从未认识过这位一国之母。
“嬷嬷说哪里的话？”
皇后保养得当的面容上真诚无比，“我娘亲去得早，要不是嬷嬷，我估计早已魂归九天了。”
“这种话可不兴乱说！”
苏嬷嬷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被皇后握着的手便跪了下去，“奴婢只求娘娘……到时能给离王殿下一条生路，毕竟他也是娘娘的骨血啊！”
皇后眸光一缩，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个孽种……有什么资格活着！
若不是因为怀了他，她又何必活得现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她深深地看了地上的嬷嬷一眼，转身走至窗前。
“本宫……答应你。”
……
玄女收了一下午的鬼魂，刚回到霞光殿，就见姜玖翘着二郎腿靠在院中的美人榻上，玉壶被她拎在手中，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
也不知是酒还是水。
“您倒是肆意潇洒啊！”
她幽怨地飘到那姿态慵懒的女人身旁，往她耳朵吹了一口气。
姜玖斜眼睨向她，挑眉道：“都当鬼这么多天了，怨气还那么大？”
“……”
她怎么好意思的！
分明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她，自己就这般虚度光阴，还说她怨气大？
她都快变成厉鬼了！
玄女心里有事，也知道与她争执没有好果子吃，说一句便转到了正事上，“皇后将离王府的一多半下人都杀了。”
若是以前，她绝对想不到母仪天下慈悲为怀的皇后，本性竟是如此恶毒不堪。
那么多人命，就因为知道了所谓的秘密？
姜玖却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幽幽看着九天上的明月，晦暗不明的眸中仿佛倒映着一方纯净的世界。
“人各有命，至死便死。”
至于怎么死，只是个形式问题。
听着这轻飘飘的语气，玄女有点气不打一出来，绕着她转了两圈，要是皇后真想保住这个秘密，光杀那些下人有什么用？
眼前这位，既是罪魁祸首，又是机事不密之人。
最应该杀……
她还没想完，就感觉一道危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姜玖阴恻恻地道：“你觉得我提不动刀了吗？”
因喝了点酒，她晕上桃红色的双眸更是魅惑众生，一袭白衣松垮系于身上，神态恍若祸国妖姬。
玄女忍不住打了一激灵。
差点忘了，这位可是有通天的本事，知道她心中所想也并非什么难事。
“我……我只是觉得那些人无辜罢了。”
“无辜？谁不无辜？你无辜不也死了么？”
姜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生而为人，又哪有那么多时间替别人惋惜，有那功夫你不如去多给我抓几个孤魂野鬼，也算积德了。”
无辜的人千千万万，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何况生死有命也不是说说而已，若是为人一心向善，即便是死于非命，下辈子定然也会以别的方式补偿回来。
上天从不会让恶人一直得意。
玄女被她堵得没话说，鬼气森然的站在一旁生闷气。
姜玖一看她这样儿，乐了。
“有意思啊……”她伸出舌尖舔去唇上的酒香，打趣道：“你死之前那恶名都传到别国去了，现在倒一副悲悯天人的样子了？”
“我那是被蒙蔽了双眼！”玄女竖着头发反驳道：“再说了，我这死了不是整日帮你卖苦力吗？不也是备受折磨？”
“折磨？”
姜玖冷哼一声，笑她不识趣，“难不成你感觉不到自己在慢慢变强吗？估计再过几天，你那张鬼脸都可以随意变换，分明是修行好么？”
不识货！
要不是看在肉身的份儿上，她才不特殊照顾她！
玄女一懵，“……修行吗？”
怪不得呢，她确实感觉自身的力量越来越大了，现在寻常的恶鬼她都能打五个！
她瞥了一眼月光下白得发光的女人，嘟囔道：“对我好便好么，就不能直说嘛……”
害她一直误会。
“咳……”
姜玖眼眸闪了一下，虚晃着起身，“反正对你来说半分危害也没有，你能见光，自由出入皇宫，真以为是龙气庇佑？”
真佑也是佑的活人。
反正她也不可能说，就只是单纯的想利用她跑腿儿。
玄女血眼汪汪，竟真有几分感动。
“回去了！没意思！”
姜玖被她看得不自在，昂首挺胸地就大步回了寝殿。
清玉还在做女红。
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针线就要行礼。
“不必。”姜玖摆摆手，醉眼朦胧地看着她手边的布料，“做的怎么样了？”
清玉脸色发红，道：“公主……确定要用这些布料吗？”
下午摄政王说是公主欠他十条亵裤，公主也应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公主会要她做呀！
这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用这些布料……真的不会惹怒摄政王吗？
“当然，快些做出来，明日本宫便给摄政王亲自送上门。”
姜玖肯定的点头，满意的看着一桌姹紫嫣红，那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