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从始至终，秦疏月所做的那些，谢苒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在她眼里，秦疏月只是个小女孩儿，骄纵跋扈，不懂事罢了。
可是如今的秦疏月再想起那些事情时，仍是觉得面上滚烫，甚至还不敢看谢苒。
她怕谢苒的那双眼睛。
虽是时常噙着笑，但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谢苒都能看穿一样。
一边的秦夫人看的出自己女儿心里在想什么，便笑着说道：“过几日是疏月的及笄礼，我原是想请王妃也一道过去热闹热闹的，如今瞧着，王妃还是好好养病吧，待到病好以后，再请了你去。”
“好。”谢苒笑着应下。
她对她们母女态度不远不近，算不上熟络，也算不上冷淡。
秦夫人倒是不知该跟谢苒说什么了，人家好歹在病中，总这么叨扰也不好。
又说了两句话后，她便带着秦疏月告辞了。
谢苒照旧没有起身送，只是笑着让张妈妈亲自将她们送了出去。
出了王府，才坐上马车，秦疏月脸上的表情便垮了下来，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秦夫人按住了手。
不同于方才的笑脸相迎，此时的秦夫人脸上写满了严肃。
秦疏月只得将话都咽了下去。
等到马车出了王府，秦夫人才皱着眉数落她：“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娘怎么还怪我？”秦疏月委屈的说，“您方才也看到了，是那谢苒高高在上，连我们去了都不起身，是完全没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她如今是王妃，她有资格这么做。”秦夫人冷着脸说，“你若不想以后都对她这么低头，那就争取嫁个比她地位高的夫家。”
秦疏月咬了咬唇，愤愤不平道：“如今这整个京城里，谁还能比得上摄政王？”
她算是看透了，既然不能嫁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就嫁个权势滔天的。
在知道云家与安平侯府议亲的时候，秦疏月就觉得是谢苒从中撮合。
她明知道自己喜欢云盛，还要让自己的表妹嫁给云盛，这不是与她作对？
所以秦疏月故意找到杨灵犀，跟她说了当初云盛曾喜欢谢苒的事情。
她是存了心的不想让谢苒好过。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及笄礼母亲竟然会请谢苒。
偏偏谢苒还拒绝了。
“你说谁能比得上摄政王？”秦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
秦疏月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皇上来。
但她从未见过皇上，更不知道皇上长的是圆是扁。
而且，那可是皇上啊……
秦疏月咬住唇瓣：“可是选秀早就过了。”
她要是等着下一届的选秀，这年纪也拖大了。
还不知到时候能不能选上呢。
“只要是想进宫，何愁没有法子。”秦夫人微微眯着眼睛，低声说道，“我原本想着，能与谢苒重新交好，也是一条路，如今来看，她是压根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她是能屈能伸的，为了国公府能够更好，自然低得下头。
可是如今瞧着，谢苒根本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而王府这边，送走秦夫人母女后，谢苒才搀扶着素香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虽说冬天衣服穿得厚，可她这屋里却是暖和的很，所以身上穿的略显单薄。
才刚刚显怀的肚子瞧着也有些轮廓。
她方才是不想让秦夫人她们发现，所以才特地不起身的。
“这秦夫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素香很是不解，“特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看王妃您是不是真的病了？”
“或许是吧。”
谢苒淡淡笑笑：“不过经此一事，她们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方才她的态度，就已经可以说明了。
若是这秦夫人还要来，那谢苒也要佩服她了。
“不来才最好呢。”素香轻哼道。
谢苒只是笑。
素香这丫头，近段日子来，像是嫉恶如仇的很。
凡是曾经伤害过谢苒的，她都是恶语相向。
就连有时顾昭惹了谢苒生气，她也敢大着胆子不给顾昭行礼。
谢苒看在眼里，却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还依着她。
走了一会儿，谢苒感觉腰酸的很，刚要叫素香扶着自己去坐下时，梦竹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神色有些慌张。
鲜少见到她这幅模样，谢苒心中都不住‘咯噔’了一声：“怎么这幅表情，出什么事了？”
“王妃……徐家……徐家那边来人递话了。”
梦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看着谢苒的眼睛也逐渐红了。
她还没开口说出下一句话，谢苒却好似已经猜到了。
她的腿软了一下，抓着素香的手也用了几分力。
“没了？”她的语气很是平淡的问。
“没了。”梦竹眼眶湿润，嗓音微哑，“说是一个时辰前没的。”
原以为还能撑到年后呢。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谢苒也没有多么激动，她只是很平静。
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可离她最近的素香却察觉出不对。
谢苒的身体分明在颤抖，就连眼眶也飞快的泛了红。
只是她面上不显。
“王妃……”素香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徐老爷那样的状况，的确是熬不了多久的。
能坚持到如今，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替我更衣。”
谢苒捏了捏素香的手，浑身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冷。
徐老爷去世，谢苒作为外孙女自然是要去的。
梦竹与素香都不敢劝，只能扶着她去更衣。
她就像是个木偶人一般，梦竹让她抬手她就抬手，让低头就低头。
完全没了自己的思想。
可谢苒却觉得自己清醒的很，她甚至还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考虑了守灵的问题。
她怀着身孕，害喜又这么厉害，怕是守不了灵。
还有徐氏呢。
她不知要哭成什么样。
素香抱来了白底刻丝银色大氅，给谢苒披上后，又将大氅后边的帽子给她戴上，还塞了个手炉给她。
外面冷得很，可别冻出病来。
临出门前，谢苒想起顾昭来。
她语气平淡的吩咐巧兰：“王爷若是回来，就让他直接去徐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