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梦竹这样的好脾气，此刻也被燕婉烦的不行。
她冷了脸，说：“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公子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只是下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牵连，你明白吗？收起你的那些痴心妄想，公子或许还会善待你几分，但你若是一直执迷不悟，到时公子将你留在荆州，你也别怪我不替你求情。”
说完这话，梦竹便撇下她走了。
梦竹一直都将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清楚，家破以后，她就只是一个丫鬟，专门负责顾昭的起居饮食。
等到将来顾昭登上宝座，她也算是功成身就了。
可燕婉却不这么想。
她总拿捏着从前的做派，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大小姐。
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燕婉往后或许会进宫，成为太子侍妾，她会是顾昭的女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要是一直都用曾经的事来为难自己，那才是真的傻。
丫鬟们的话谢苒自然没听见。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顾昭身上。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她身上的披风也显得碍事了些。
但在顾昭面前坐着，她不好意思说热，更不好将披风脱下来。
她手中捧着热茶，只抿了两口便不喝。
顾昭以为是不合她口味：“你喜欢喝什么茶？下次我让梦竹天提前备好。”
“我对喝茶不挑剔的。”谢苒笑了笑，说，“喝什么都行。”
她虽是自小长在谢家，但过的可完全没有谢芊好。
琴棋书画谢谨之从不逼她学，只让她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谢苒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边缘，轻轻道：“我一直忘了问你，当初你……怎么会来到荆州？”
六年前，顾昭应当是十岁，从宫里出来后，他一个小孩子，又是如何远赴千里来荆州的？
这途中想必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吧。
“如何来到荆州……”顾昭当真仔细想了一下。
有些事过去太久，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人一路将他藏着，只是出京城便花了不少时间。
冯慈音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找他了，那时许多人受到牵连，被拉出去砍头，他好几度都以为自己要被发现，可每次都侥幸逃脱。
后来出了京城来荆州的路，他足足走了半年。
朝廷动荡变迁，附带着各城池区县都受到影响，人心不安。
许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如今再回忆起来，又显得格外清晰。
“造反的人虽多，可忠心护主的人却也不少。”他选择简单叙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从京城到荆州的路上，都有父皇的心腹，他们一路帮着我，要不是他们，或许我早就死了。”
“其实，我来荆州，还要感谢你的父亲。”顾昭抬起眼，看着谢苒，慢慢说道。
谢苒愣住：“我爹爹？”
“嗯。”他点头，“是他谢大人提出将我送到荆州。他说荆州远离京城，或许还不知道朝廷发生的事，这里的官员也不会有异心。将我送到顾家，也是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