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坐得是单人沙发。
蓝桥易过来，硬是将自己挤进楚烟旁边，他宽肩长腿，坐下去，乍一看，像是楚烟坐在他的大腿上。
“聊什么呢？”他握着楚烟的手问。
说话时，凌厉的目光，轻飘飘扫过贺一瞳。
登时。
就让贺少爷心脏狂跳。
他暗暗瞪着楚烟，用眼神传递中心思想：你要是敢告状，就死定了！
四目相对。
楚烟细长的眸子里带着嘲弄。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贺一瞳向我咨询，哪款一次性染发剂的效果好。”
蓝桥易点点头，似乎是不信，但也没再接着问，方才，他在外面打电话时，视线紧紧扎在楚烟身上，她的表情略微凝重。
可不像闲聊那么简单。
贺一瞳倒是送了口气，暗道，楚烟还算识相！
老爷子的贴身警卫员过来，“少夫人，首长让您去趟书房。”
楚烟愣了几秒。
点头，“好的。”
“我跟你一起去。”蓝桥易作势要起身。
警卫员又道，“少爷，首长只说了让少夫人一人去。”
蓝桥易眉头微蹙。
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楚烟捏捏蓝桥易的手，小声说，“没事，等我出来，咱们就回家。”
“嗯。”
上了二楼。
眼看着快到书房门口，警卫员压低声音道，“少夫人，王雄前几天来过。”
楚烟笑了笑，说，“谢谢。”
警卫员表情一丝不苟，只微微颔首，而后，敲响书房的门。
楚烟推门走进去。
老爷子正伏案作画。
书柜旁斜靠着一副装裱好的《骏马图》，万马奔腾，尽显雄姿。
楚烟安静站在案几旁，眼睛盯着老爷子手里的狼毫，脑子里思绪万千，想起方才警卫员的提醒，不禁想，老爷子找她做什么？
难道，王雄的求情，起了作用？
片刻后。
老爷子收起笔，抬手道，“站着干什么？坐。”
楚烟这才落座。
“楚楚，觉得这幅画怎么样？”老爷子扬扬下巴，指着《骏马图》。
她的视线再次回到画上。
要说《骏马图》是大家熟知的名画。
因其气势之雄伟，寓意之深刻，自古以来，就颇受政客们喜爱，所以，在老爷子的书房见到这幅画并不奇怪。
只是，这幅画的作者，并没有按照原版，完全临摹。
画中，原本在树下悠闲休憩的骏马，昂着头，扭着脖子，马尾朝天抖动，身体以扭曲的姿势站立着，它在这幅画中，显得格格不入。
楚烟思忖半晌。
说道，“如果用俗语来描述的话，这匹马有些拧巴，就像是在与什么较劲，看着很痛苦，我想，作者应该是在以物喻人。”
她说完，老爷子没有立马说话。
而是笑了笑，细看，冷硬的眉梢柔和了下来。
显然，是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
他端着茶杯，小品几口，悠悠道，“楚丫头，爷爷年纪大了，往后还得靠你提点桥易。”
楚烟心里一紧。
连忙道，“爷爷，您身体还硬朗着呢，而且，我和桥易之间，是他帮助我更多些。”
“他帮你是应该的。”
老爷子目光慈爱得望着她，“爷爷没看错，从你第一次和你爸爸来这里，我就觉得你和桥易有缘分，该是我们蓝家的人。”
楚烟不好意思的笑了。
“桥易父母走得早，这些年，辛苦他了。”
老爷子提起这件事，表情里带着伤感，“我当初之所以要求桥易回国，一方面是想把溪溪养在身边，另一方面，我担心桥易陷在仇恨里。”
“爷爷。”楚烟心里微沉。
她想，她有些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了。
“楚楚，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桥易身边有你陪着，我很放心，别看他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其实呀，他相当缺乏安全感。”
“他父母的案子，溪溪的病，这些就像镣铐一样缠着他，可他，也要过自己的人生啊。”
“他想复仇，想查真相，爷爷都可以帮他，可唯有一点，我无能无力。”
“楚楚，让他过得轻松些吧。”
楚烟听着老爷子的叹息，心里止不住地酸涩。
她想起蓝桥易独自对抗抑郁症的日子，想起他畏火，却最终走进火场，将她从烈火里带出来，想起他一次次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一桩桩一件件。
很多时候，楚烟都觉得，蓝桥易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屹立不倒。
可她忘了，就算阳光照下来，山的另一面，也是积雪皑皑，终年不化。
楚烟低声开口，“爷爷，我会照顾好他的。”
老爷子朗声笑了，“好。”
从书房出来，贺一瞳已经离开了。
客厅里只有蓝桥易和溪溪，兄妹来头挨在一起，玩儿翻皮筋。
回去的路上。
楚烟想到贺一瞳的话。
转头看着蓝桥易问，“如果有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得分情况。”
“啊？”
蓝桥易合上书，与她对视，“情节轻的话，写份检讨，反省错误就可以。”
“那要是严重呢？”
蓝桥易唇角翘了翘，不疾不徐道，“那我就把你关在一个孤岛上，什么也不干，只生孩子，生够一支足球队再出来。”
楚烟，“......”
好吧，听着确实是蓝大少能干出来的事。
她忧心忡忡，心想，那自己这情况，到底是从轻发落，还是重判处理啊？
蓝桥易挑着她的下巴，审视的目光望着，寒风嗖嗖，“楚楚，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哈哈。”
楚烟干笑着，握着蓝桥易的手腕，“开玩笑，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嗯。”
蓝桥易上下打量着她，语调轻佻，“我对你，确实里里外外都清楚的很。”
楚烟，“......”
她在这担惊受怕的？
结果，他在这破路上开车？
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尴尬。
错过了合适的时机，想要解释某件事，反而会显得刻意。
就像楚烟，她当初得了赤练的任务，要住进临泉山庄找那份名单，阴差阳错间，因为溪溪的病情，顺利住了进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利用了溪溪。
可她该怎么像蓝桥易说明呢？
难道说，我是带着目的住进来的，然后呢？他们之间还有信任吗？
楚烟不禁叹息，就如赤练说的，有些事若是无法开口，倒不如让它烂在肚子里，只是，如今贺一瞳提起，让事情变得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