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青表情僵硬。
楚烟哄了安柯辛几句，他看情绪依旧低落，只好道，“李总，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
李汉青点头，目送着两人出门。
安柯辛出了病房，没几步，就止住了哭声，小脸表情平淡，变脸速度堪称一绝，他小声道，“姐姐，我讨厌这个人。”
“为什么？”
“我妈妈肯定是他害死的。”
“......”楚烟环顾四周，而后蹲下，望着安柯辛的眼睛，“有些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
安柯辛着急起来，想要解释。
“嘘——”
楚烟伸手挡着他的嘴，轻轻摇摇头，“柯辛，你还记得在警局，梁队长问你有没有看到凶手那次吗？”
“嗯。”
“所以，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要选择在合适的机会下说出来，你要学会判断，知道吗？学着怎么去保护自己。”
楚烟语重心长的教导，即便她明白，以安柯辛目前的年龄，还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
但这些话还是要说。
有时恐惧，也是一层良性的保护膜。
果然，安柯辛的小眉头蹙了起来，很是严肃道，“姐姐，我懂了。”
“真棒！”
两人乘坐电梯到一楼，门开了，看到外面插兜而立的梁珞生，以及他身后的记录员。
“楚小姐，去看李汉青了？”
梁珞生问着话，目光落在安柯辛身上，小家伙似乎因为上次的事情，仍旧对他抱有敌意。
“是的，你们也是？”
“对。”
梁珞生本来想提昨天审讯的，关于安华夫妇案子的结果，但是看了看安柯辛，又觉得不合适，便道，“那我们先上去了，回见。”
“好的。”
电梯门关上。
安柯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
“怎么，你也讨厌他？”楚烟笑着打趣，觉得这小孩性格很有意思，很聪慧，又不失孩童的天真。
“嗯......”
安柯辛很是无奈道，“梁叔叔上次去看我，带了榴莲。”
“......”楚烟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那是我最讨厌的水果，臭死了！”语气是满满的嫌弃。
楚烟要笑死了。
梁珞生当初审讯安柯辛的方式，确实让她感到不爽，后来他提出想去看看这孩子时，她便给了这提议，她当然知道小孩不喜欢榴莲。
但是她不知道，梁珞生竟然还真信了她的话。
“带你吃个午饭，然后送你回学校。”上了车，楚烟边打方向盘，边道。
半晌。
没有等到回复。
她从后视镜看向安柯辛，发现他整个身子几乎趴在玻璃上，便问，“你看什么呢？快坐好。”
“姐姐，是那个人！”
安柯心声音有些发抖，也不像放在那般淡定。
“谁？”
“杀死我爸爸的凶手。”
“......”楚烟猛地松开油门，车头顿了下，她忙问，“在哪里？”
“越野车旁边，穿着白色夹克的那个。”安柯辛连忙说。
医院的停车场就那么大的地方，楚烟丝毫不费劲，就找到了安柯辛所说的人，只是，当她看到那人的正脸时，微微一愣。
“你确定吗？”她声音沉重。
“嗯。”
安柯辛看着楚烟，“那天我去交殡仪费，要去财务室，我看到他从洗手间出来，去了对面的阁楼，那个角度正好是射杀我爸爸的位置。”
她冷静分析着，此刻根本不像一个小学生。
“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看到他动手，是吧？”楚烟私心里，不希望是那个人，她不想让孩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丧失了某种信仰。
“不。”
安柯辛很是确定，“就是他。枪杀我爸爸的那颗子弹，直径是7毫米，是格洛克17型手枪，我看到他在马桶的抽水箱里，那是残疾人使用的特殊马桶，他为什么要进去？”
闻言。
楚烟心里备感震惊。
当天在殡仪馆，安柯辛离开的时间前后也就20分钟，她很难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会有如此敏锐的判断力。
“你没有再跟其他人说吧？”楚烟问。
“没有，你说得话我都记得。”
“好。”
窗外，崔龙正倚靠着越野车，与一个男人面对面交谈着，他这次只着便装，不知道来医院的目的是什么，楚烟皱眉想着。
忽而。
她心头一跳，赶紧道，“挪到右边车门，马上下车，快！”
安柯辛没有问为什么，利落地开门，同时，动作尽量轻，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楚烟是从副驾驶下来的，她拉着孩子往侧门跑。
刚跑了百十米。
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响，车自燃起来，火焰滔天。
楚烟回头，隔着熊熊火光，看到崔龙不慌不忙朝这边看来，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有一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狠戾。
妈的。
真是个畜生。
要是她再晚发现一秒，那么现在葬身火海的，就是她与安柯辛，到此刻，她无比确信，崔龙就是杀害安华的真凶。
太讽刺了。
崔龙是一级警司，是他带着安华出来的，却根本没想过再把人带回去。
“快，着火了......”
保安们纷纷抱着灭火器赶来，还好火势小，很快就扑灭了。
楚烟本是打算送安柯辛回学校的，现在这种情况，左右都不安全，她只好将电话打给蓝桥易，“车被人烧了，派个人来接我。”
“......”
烧车这种事，若是发生在一般人身上，早都吓死了。
可楚烟却是相当平静。
电话那头的人更是冷静，没有问她人有没有事，直接说，“等着，我过去。”
“好。”
挂了电话，楚烟发现安柯辛正打量她，问，“怎么了？”
“是蓝少来接我们吗？”
蓝少？
这个称呼平时听着没什么，可从一个小孩嘴里听到，总感觉有丝丝违和。
“是啊。”
她笑着点头，“柯辛，在坏人没有抓到之前，你和我回家住吧，好不好？”她实在不放心这孩子自己在家，虽然梁珞生有派人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但是，像今天这种有预谋的意外，很难避免。
安柯辛乖巧地应了，小脸带着不安，“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呢？”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想去的，眼神里带着期望，之所以会忐忑不安，是没有安全感，那是失去父母庇护后的脆弱与迷茫。
这种感觉，楚烟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