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
楚烟不慌不忙道，“当年那场爆炸案发生时，溪溪还小，所以，其实是你内心感到恐惧，下意识觉得水里是安全的。”
住进临泉山庄后，她一直在观察溪溪，发现这孩子并没有特别的喜好，要说真喜欢海豚，也不见得。
就好像，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它不喜欢吃南瓜，但是你天天给它喂，久而久之，也就开始吃了。
你能说这是喜欢吗？
只是自我认同感丧失罢了。
当楚烟在溪溪身上看到这一点时，心微微发凉。
“如果你想让蓝溪康复，那么.......”
楚烟顿了顿，看向蓝桥易冰冷的双眸，毫不畏惧道，“你也需要心理辅导。”
屋内安静下来。
气氛沉得吓人。
“你说什么？”蓝桥易声音阴沉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楚烟微微叹气，“我知道让一个人承认自己心理可能有问题，是极大的挑战，但你必须要正视自己。”
“......”
“承认你也会害怕，承认你没有那么强大，有那么难吗？”楚烟不怕死的继续激着眼前在暴怒边缘的男人。
她必须这么做。
也只能这么做。
想让疤痕愈合，就必须狠下心来，揭开上面的死皮，把底下的脓水挤出来，不然，隔段时间治一下，有什么意义？
“楚楚。”
蓝桥易眼睛猩红，右手握着她纤细的脖子，嘴边挂着凉薄的笑，“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个女人！
她怎么敢？
蓝桥易的手慢慢握紧，这一刻，他真的想杀了楚烟。
他是鬼冢。
是国际杀手组织的统领。
是圣比塔研究所不败的战神。
他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跟前撒野，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楚烟缓缓闭上眼睛，表情冷漠疏离，“反正爸爸死后，这个世界就让我感觉非常累，刚好一了百了。”
她异常冷静。
仿佛刚才为他们带来一场华美表演的人不是她。
“哥哥。”
蓝溪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恐惧，拼命拽着蓝桥易的右手，哭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哭声悲戚。
在十平米不到的化妆间，显得非常绝望。
“对不起。”蓝桥易像是骤然清醒过来，猛然松开楚烟，颓然趴在她的腿上，重复着那三个字。
“没事，我会帮你。”
楚烟轻轻拍着他的背，“蓝桥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
“......”
“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那些惨痛的记忆都过去了，我不是要挑衅你，而是觉得，你要走得路远不止此。”
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
或许回忆的镣铐仍束缚着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么没关系，她当初能将他从绑匪的手中救出。
如今，就能再救他一次。
她楚烟欣赏的人，定要昂首阔步，定要优雅洒脱，定要没有任何负担的，打造属于他的城池。
蓝桥易抬眸。
一双漂亮的眼睛，罕见的，透出些迷茫，“楚楚，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
楚烟扬着眉，“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能看得开。”
蓝桥易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时，被上面的红痕刺痛了双眼，神色晦暗。
“对不起。”他再次为自己的粗暴行为道歉。
“我不生气就代表这件事可以过去了，但是，没有下一次。”楚烟慢条斯理说着，从桌上抽出纸巾，给蓝溪擦鼻涕。
小孩子情绪来去非常快，嚎了几嗓子后，哄一哄，又眉开眼笑了。
三人离开水族馆。
在车上时，老爷子的电话就打来了，“楚楚，晚上想吃什么呀？爷爷现在准备菜。”
“烤鱼。”
楚烟报了自己的菜，又转头问那兄妹俩，“你们呢？”
蓝桥易刚准备开口，老爷子在那头说，“不用管他俩，一个赛一个嘴挑，听他们的，今儿这饭都没法做了。”而后，果断将电话挂了。
“......”蓝桥易轻咳一声，不由问，“我挑吗？”
楚烟点头。
她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时，他餐盘里那一堆摆放整齐的胡萝卜丁。
蓝大少爷坦荡无比，理直气壮道，“挑食是基因里带出来的，身体机能它不喜欢消耗那些食物，我也没有办法。”
楚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理论。
忍不住感叹，“能把挑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就只有你了。”
蓝桥易只当她是在赞美，表情还挺受用。
今天他们从白色公馆出发，开得是辆吉普，司机也是老爷子的警卫员，此人专心致志开着车，偶尔向后视镜里瞟一眼。
汽车驶过国道。
司机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少爷，有人在跟我们的车。”
“嗯。”蓝桥易刚才就发现了，是辆黑色的本田，半旧不新，很容易混淆在车流中，他轻笑，“前面掉头，往北边开。”
“是。”司机脚踩油门，开始提速，卡着绿灯最后一秒掉头。
本田应该是没想到他们会转向，仗着这条路车少，很是嚣张得闯了红灯，紧紧追在后面，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安危。
“真是不要命了。”
司机猛打着方向盘，将吉普塞进老城区的街道，这里是拆迁区，住户已经全部迁走，万一待会火拼起来，也不会伤及无辜。
砰——
子弹落在吉普车上，留下浅浅的弹坑。
蓝溪吓得尖叫起来，楚烟连忙将她抱进怀里。
“少爷，你们待在车里。”司机是特种兵出身，随时带着作战装备，动作干脆利落的拔下枪套，降下车窗的瞬间，就解决了一个人。
接着，本田车上跳下来三个人，打头的吹了声口哨，从旁边的危楼里，冲出一伙黑衣人，各个手持尖刀利器，训练有素的将吉普围了起来。
“咱们遭埋伏了。”
司机判断着眼下的形势，沉声说，“少爷，后座的椅子下有枪，你和楚小姐小心。”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
“等等。”
蓝桥易叫住他，“我和你一起。”
“不行。”司机不容商量道，“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们送回去，否则，我没脸见首长，更对不起我作战多年。”
“你的命自己留着吧。”
蓝桥易持着枪，看着窗外的人冷笑，“就凭这几个杂碎，还配合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