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远心事重重,“其实我当年也怀疑过,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楚校长反而还被重判了,这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烟坐在旁边,认真听着。
“我甚至还找过他们,方晋中那时全心扑在实验上,看着就是个愣头青,倒是傅康在官场浸染了几年,说话滴水不漏,唯独李汉青,我没有和他见上面。”
“他去哪儿了?”楚烟问。
“说是在国外休养。”
邢远叹气,“李汉青还在电视台里当记者时,是出了名的不怕事,外界对他的评价是沉静又尖锐,反倒转型成商人后,性情变了不少。”
楚烟点头。
从她与李汉青几次交锋来看,发现这人异常圆融,甚至可以用狡猾来形容。
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一个记者。
“邢伯伯,李汉青和我爸爸曾经关系怎么样?”除了家里的那张病历单,印象中,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楚校长的交友圈很广,再加上他定期会做公益活动,每年找来咨询的病人就成千上万,没见他和谁关系特别好。”
“嗯。”
楚烟年少时,觉得爸爸这个人很矛盾,他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又似乎与所有人都保持着君子之交,从没听他特意提起过谁。
“小烟,你妈妈怎么样?”章卿语带关切。
“她的躁郁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楚烟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毕竟没有得到证实,也是让他们徒增担心。
“唉......”
章卿目现愁意,“你妈妈与江阔之间也是一本难理清的账,当年她要把你送回江家我们还劝过,奈何她执意如此,我和你邢伯伯也只得作罢。”
“我离开江家了。”楚烟突然道。
“......”
邢远眼睛亮了亮,“你是说......”
“是的。”
楚烟淡淡道,“江家一个项目遇到了困难,我和江阔做了交易,条件是我从今天以后断绝与江家的关系。”
“挺好。”邢远笑着点头。
他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到底流着谁的血,可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又是楚天真心呵护过的女儿,私心总希望着,楚校长的衣钵能有人传承。
楚烟也觉得轻松很多。
离开江家,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导师面前了,从此,她将不再受谁的束缚,毫无顾忌的开启复仇之路。
这是好事。
得庆祝。
章卿笑着起身,“我去弄几个菜,咱们喝几杯。”
“师娘,我帮你。”楚烟也跟着起来。
不甚宽敞的厨房里,拥挤而温馨,渐渐飘起了饭菜的香味,是最真实平淡的人间烟火味,而楚烟等这一刻,却等了多年。
她一时鼻酸,“师母,我进娱乐圈当经纪人,你会怪我吗?”
章卿边择菜边温柔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心理学这条路也不见得好走,不管在哪一行只要做得开心,我们也就放心了。”
“嗯。”
“就是你邢伯伯拧不过那个弯,你呀,别和他一般见识。”章卿很理解丈夫心里的想法,但是也知道人各有命。
楚烟是有天赋。
可她自己放弃了这一行,别人再劝说有什么意义呢?
“师娘,你们再等等......”
楚烟蹲在地上剥蒜,很轻很轻说了句,“我不会辜负爸爸的。”
章卿年轻时耳朵受过伤,听力不是很好。
倒是坐在客厅里的邢远听到了,扬声道,“今儿高兴,我也露一手,好久没做椰子鸡了,今天试试水平还在不在。”
片刻后。
这间屋子里响起了欢笑声。
......
楚烟离开京州大学后,看时间不是很晚,就给李汉青打了电话。
嘟嘟嘟。
铃声响了好一阵,那边才接通。
“楚小姐,找我有事吗?”李汉青刻意打起精神,但声音还是能听出疲惫感,嗓子有种被药物侵蚀后的沙哑,令人感到不适。
“是这样的......”
楚烟把洛洛参加《麦田王国》的事说了一遍,提议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如果尔雅能在节目中植入,也会拉高观众对品牌的好感度,您觉得呢?”
李汉青咳嗽几声。
喘着气道,“这个想法很好,具体的事宜你找陈容协商,我在国外养病,暂时回不去。”
“好。”
楚烟顿了几秒,“冒昧问一句,李总您是......什么病?”
“肺里的老毛病了,以前当记者时常常出入化工场所,久而久之染上了尘肺病,每年都要难受一段时间。”李汉青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安心养病。”楚烟预挂断电话。
李汉青又道,“楚小姐,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否去过凤河?”
“是的。”
“......我去过。”
楚烟细长的眸子眯了眯,快速打开录音。
“那时我还是电视台里不为人知的小记者,每天为了新闻资讯发愁,刚好有期栏目是寻找全国模范劳动者,阴差阳错我去了凤河县。”
李汉青声音平淡,“那里是真穷啊,学生们连像样的课桌都没有,学校里只有一个校长和两名老师,我将拍回来的素材报道出来,引起了民众的关心,捐钱捐物资的爱心人士很多,可前后不到半年,又恢复到了原样,你猜是为什么?”
“东西没到校方手里?”楚烟问。
“对。”
李汉青语气低落,“钱和物资都被地方扣下了,这件事被爆出后,有人骂我想出名,有人说我是诈捐,我倒是从那时起,成了红人,反被领导重用了。”
后来的事。
楚烟从李汉青的个人履历中能看出,他从记者跳到栏目主持人,靠着一张名嘴,成为京州家喻户晓的人物。
但......
她想不通的是,李汉青为什么要说谎,称自己没有去过凤河。
而且,这人既是楚天案件的证人,同时,又是他的病人。
李汉青身上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谜团。
对此,他的解释是,“凤河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却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楚小姐那天不提,我都快要忘记了。”
“......”
楚烟挑着眉,波澜不惊道,“挑起李总的伤心事,真是深感抱歉。”
“无碍,都是朋友,我很欣赏楚小姐坦率的性子。”李汉青笑着说完,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