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仍然是昨天的那套说辞。
她男人李四，患了咳嗽，吃了林小沐的药以后，突然暴毙而亡。
回春堂的大夫能作证，那药渣里，的确有毒药。
“还有呢？”邢勇面无表情看向林明清，后者一哆嗦，不敢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人证物证？”邢勇将手边的茶杯扔到林明清脚边，吓得他更加不敢答话。
“传林小沐！”
林小沐被送到客栈沐浴更衣，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她跟楚晏辰才到。
“民女见过邢大人。”林小沐一上公堂，将礼节做得很好。
“你就是林氏药业的林小沐？”
“正是。”林小沐虽跪着，可身子却十分笔直。
邢勇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眼。“我问你，你为何要毒杀李四？”
林小沐抬眼看着上方的邢勇，虽是捕快，可眉宇间透着正义之色。
问她为何毒杀，实际上是让她为自己申辩。
林小沐磕了一个头，“回大人，我并未毒杀任何人。李四或许在我这里买过药不假，可我每日都会卖给很多人。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李四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更加不知他住在哪里，我没有动机、也理由毒杀他。”
邢勇点了点头，又问赵氏，“赵氏，你听到了吗？既没有动机和理由杀人，你为何一口咬定林小沐毒杀了你丈夫？”
赵氏哪里经过这种正规的审问？当即慌了神。
“大人，是民妇用词不当，民妇的意思，是林小沐卖假药，害我丈夫枉死。”
“你的意思是无心之失？可你方才明明咬定是人家毒杀了你丈夫。主动杀害和无心之失，二者的区别很大。”
许是邢勇气场过于强大，那赵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邢勇又问林小沐，“林小沐，你操作不当，药里掺杂了毒草，间接害人死亡，你可知罪？”
林小沐扬起唇角，淡淡道：“大人，从林大人审问时，我就没有出过面，就连结案了我都不知道，更别提见到什么毒草了。我要求，赵氏呈上物证，是不是我掺的毒草，一看便知。”
赵氏慌了，冲林小沐嚷着：“你掺了毒草，你自己自然不会承认！”
“我会不会承认，也得先看过药渣再说。”
邢勇看来，林小沐的这份自信，就足以洗刷她的冤屈了。
不过，断案是讲究证据的。
让赵氏拿出药渣来，她却推脱，案子一结，药渣自然是丢了。
“药渣丢了也没关系，咱们还能找别的证据。”林小沐看向赵氏。
后者低着头，手指搅着衣裳，明显的做贼心虚。
赵氏不答话，林小沐看向邢勇，“大人，为了证明民女的清白，还请大人做主，让人将李四的尸体抬上来，让仵作大人验一验。”
邢勇后头的一个小老头好奇道：“你怎知仵作也来了？”
“方才打过照面时，我便闻到您身上独特的味道，想必仵作大人是从别处匆匆赶来的。”
小老头摸着胡子哈哈笑着。
这个小丫头挺聪明。
他的确是被楚晏辰那个毛躁的小子硬拉着来的。
不同于林小沐的轻松，一旁的赵氏早已满头大汗，“大人，民妇的丈夫已下葬，死者为大……”
邢勇扬声道：“既已下葬，那便开棺验尸！”
赵氏忙阻止，“大人，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你可是觉得，死者已安葬不便打扰？”
“是。”
“可是，本捕头很想知道，林小沐为何要毒害旁人。”
邢勇当即就要吩咐人去开棺。
赵氏一脸苍白，“大人，亡夫才入土，不能掘坟。”
邢勇淡淡道：“既是被人毒死，定然死不瞑目。县令大人派我等前来，就是为了还你丈夫一个公道，好让他走得安稳。”
“大人，如果要叨扰死者的话，那民妇不告了。”
“不告？为何不告？赵氏，你别慌，对于杀人者，我们绝不姑息！”
话虽这么说，可她如何能不慌？
邢勇也不听她狡辩，当即命令林明清带人去掘坟。
路过林小沐身旁时，忽然低声道：“你不怕验尸后，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林小沐愣了一下，看着邢勇离开的身影。
她没有想到那个层面，只是肯定，自己没有下药。
听邢勇这么说，忽然脊背一凉，若是有心人想害她，当真在药里加了毒草，将李四毒死，那她就完蛋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考虑得不是很周到。
林小沐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跟了上去。
林明清冷汗直流，又不得不跟着去。
出发前，他偷偷吩咐了随行小厮，“你将前晚金老板送来的东西，送回去，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一行人浩浩汤汤往李四的坟墓去，背后，跟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日落西山，众人也到了山上。
看到坟墓，林小沐笑了。
楚晏辰戳了一下她脑袋，“你还笑得出来？”
“阿辰，你看，这坟墓的土是干的，我估计，这所坟，下葬的时间，没有五天也有三天了。”
听她这么说，楚晏辰也发觉了一些不对劲，林小沐被抓到现在，也才第三天，若真是吃她的药死的，只怕对方恨不得把尸体抬到衙门伸冤吧？
哪有将人埋了才告状的？
难怪赵氏宁愿撤诉也不愿挖坟。
两人的对话被前方的邢勇听了去，邢勇自然也看得出来，只不过这话从一个小姑娘口里说出来，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半个时辰后，一口新棺材裸露了出来。
“开棺！”邢勇下令。
楚晏辰下意识捂着林小沐的眼，不让她看。
许多百姓在开棺的时候，也退到了后面，有些大胆的不住探头往棺材里看。
仵作老头检查了许久，总算得出了结论。
大家眼巴巴的望着他们。
有人问：“大人，如何了？可是毒死的？”
仵作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被毒死的。”
得到肯定，大家纷纷看向林小沐。
果然是被毒死的！
“死者的确是被毒死的，可这毒，不是狼毒，而是砒霜。”邢勇直接在现场公布了结果。
“什么？”
“砒霜？”
人群躁动了起来。
当时，在衙门，回春堂的大夫说，药渣里的是狼毒。
可为何检查出来的是砒霜？
仵作点了点头，“而且，这尸体，死了有四五天。”
林小沐凌厉的眼神看向赵氏，“赵氏，你丈夫死了这么久，你为突然跳出来诬陷我？是谁指使你的？”
赵氏早已瘫软在一旁，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