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人交谈规矩清冷，虽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可也着实算不得亲近，甚至有些疏远。
戚烛见他如此也没多言，向后望了眼被族人牵着的狼群：“丞相大人，本王还有一句话。”
他的声线陡然拔高，杨谨停下步伐，转过身恭敬地拱了拱手：“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苗疆的狼是一等一的利器，只是利器要用好须得先熟悉让其称手，万不可冒进。”
戚烛声音低沉，其中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可说完他却眯眼一笑，抬手示意。
南疆族人会意，向戚烛颔首后跟随校场的将士把狼带下去，杨谨见状眉头微皱。
“南疆的赠礼陛下定会好生对待，王爷大可不用操这份心，陛下会知道怎么做。”
杨谨心思细腻，怎听不出戚烛话中有话，鉴于泱国发生的事，难对此人有什么好脸色。
戚烛闻言扬了扬嘴角，拉住缰绳虽杨谨前往要落脚的驿站，跟在身后的马车里陡然响起一声惊呼。好整以暇的戚烛立即变了脸色，面色紧张地看向身后马车：“怎么了？”
“无，无事……”说话的女子声音软糯，听起来不似是南疆女子，“方才打瞌睡磕了脑袋。”
戚烛闻声失笑，脸上的阴森与算计一扫而空，耐心道：“你当心些，很快就到了。”
杨谨看着眼前之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嘴角不禁抽了抽，好奇地向看了一眼马车方向。
南疆王爷来时，并未说明要带什么人，对方没明言，他也不好随意揣度他人身份。
“是本王的内人。”戚烛冷不防开口，杨谨一怔，他不曾听闻南疆王爷成婚的消息。
“在下未料想到是王妃，失礼。”杨谨朝马车微微颔首，心下的心思早千回百转。
车队抵达驿站，戚烛翻身下马，不等下人上前，他便率先把车帘拨开，向王妃伸出手。
杨谨侯在一侧等着，目不斜视。直至一只过分苍白的手伸出来，轻轻搭在戚烛的手上。
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自马车上走下，面纱上方是一双明亮澄澈的杏眼，熠熠生辉。
戚烛因常年炼蛊，不常见太阳，所以肌肤带着病态白，然他的王妃肤色竟更苍白些。
这两人站在一起，可谓冰肌玉骨。杨谨心下觉得怪异，尽管这么想不大礼貌。
可戚烛夫妻二人肌肤苍白，站在日光下就如雪堆出来的人一般，着实有些……惊悚。
“今夜陛下会在青松殿设宴，届时会有人来带二位进宫，在下便不打扰二位，告辞。”
杨谨的任务本是接应戚烛，再把人带到驿站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他再留下也显不妥当。
“辛苦丞相大人。”戚烛客气地与他说了几句客套话，杨谨便识趣地上马离开。
“走吧。”戚烛看了驿站周围一眼，牵着虞泠向客房走去，“待会你先睡一觉？”
虞泠的体力极差，此番赶路山长水远，她路上就吐了两回，惹得戚烛心疼不已。
“夫君。”虞泠提着衣摆跟在戚烛身后，担心踩到裙摆跌倒，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戚烛身形微僵，回过头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双唇微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待回到屋内，侍从把行装都收拾好退下，戚烛才在罗汉榻上坐下看她：“怎么那样叫我？”
他拉着虞泠的手，女子的手几乎没什么肉，瘦地厉害，戚烛不满地揉捏着她的手指。
虞泠歪着头看他，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在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他们从前时常如此。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应当这么叫你么？如今进京，总要顾及你王爷的体面不是？”
她说得认真，不过事实如此。虞泠喊他夫君，就等同于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多谢泠儿这般为我着想，累了吧？先睡会，我去集市上看看有什么你爱吃的东西。”
他说罢笑着捏了捏虞泠的脸，虞泠怔怔地点点头，换下身上的衣裳老实睡下休息。
戚烛独自出行，把身边的亲卫都留在驿站保护虞泠，不在她身边多留些人他不放心。
“公子，要买同心玉佩么？”戚烛进过长街拐角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将他叫住。
他怀中抱着几样油炸的小食，手里还提着各色的油纸包，全都是虞泠爱吃的点心。
他垂眸一看，就见角落的草席上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做道人打扮，头戴莲花冠。
老者衣衫虽然破旧，却收拾地很干净，没有脏污，头发亦梳得一丝不苟，很是整洁。
他面前的草席上不卖其他，只放着一个木盒，想来盒中之物就是他所说的同心玉佩。
戚烛觉得有趣，在他面前蹲下来，指了指木盒：“何为同心玉佩？要多少银两。”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随和地捧起木盒递给他：“公子乃有缘之人，可分文不取。”
他的语气并非开玩笑，戚烛挑了挑眉，没有接过来，而是先打开木盒的盖子。
简陋的木盒中放着与它价值不符的一对玉佩，玉佩是种水极好的阳绿飘花翡翠。
戚烛有些惊愕，这对玉佩哪怕只取其中一半去卖，也足够眼前之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为何我是有缘之人？”戚烛眼睛微眯，他方才走过时，压根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摊位。
老者温和地笑着，缓缓道出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说罢就把木盒放在他手中。
“老朽还有一句话，人的情缘与机缘一般，不可强求，不是自己的终不能得。”
他的话幽幽传入戚烛耳中，戚烛望着地上的木盒出神，等回过神来时老者已不知所踪。
木盒孤零零地被放在草堆上，戚烛眉眼微臣，把木盒盖上捧在手中，脸上露出森然的笑。
“如今她就是本王的，何来强求？”他说罢冷笑一声，朝驿站的方向大步走去。
“陛下，南疆王爷在京城走了一圈，除去校场方向，陛下以为南疆王爷是何目的？”
静川收到暗卫的消息，立即到文清殿来回禀，司鹤戴着玉戒的手懒懒地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