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不要,不要……”
方禾一直拍打着保温箱,好像这样就能叫醒她。
谁都不敢上前。
直到穆九霄赶来。
他在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从天台下来了,看见浑身是血的方禾,他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了下来,再不断揉碎。
忍着剧烈的心痛,穆九霄滑动轮椅,将方禾拉了起来。
方禾哭得声嘶力竭。
穆九霄紧紧抱着她,用颤抖到极致的声音安慰,“没事了,我在这。”
方禾挣扎开来。
她看着眼前那张脸,情绪彻底崩盘。
“你救救她,救救她。”方禾双手合十,不断的祷告,“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她的……”
穆九霄道,“听话,我们先去病房,你的伤口裂开了,不能跪在地上。”
方禾哭得晕厥了过去。
穆九霄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她的眼泪。
陆白在外面看着,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他看到奚栀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奚栀可怜。
那种可怜,是出于朋友的心疼。
然而,面前的方禾,却让他莫名其妙的共情。
好像刺在她身上的针,也扎在了他的身上。
陆白走过去,对穆九霄道,“穆总,先送去治疗吧,你身上的伤也不少。”
两个人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溢出来的血,分不清是谁的。
穆九霄嗯了一声,抱着方禾去了治疗室。
即使晕过去了,方禾的眼角一直都有泪。
穆九霄退出房间,手背抵着唇,咳嗽了好几声。
陆白着急,“穆总,你也去看看伤口吧,这样下去你也会垮掉的。”
“不用。”穆九霄道,“推我去儿科急诊。”
儿科急诊内,他跟方禾的孩子,还放在保温箱内,单独放在一旁。
四周站了两排医生和护士。
空气低沉压抑。
穆九霄还没有看过他的孩子。
此刻她躺在保温箱内,身上裹着方禾为她准备的粉色包被,睡得很安静。
穆九霄把她抱出来。
好轻啊。
穆九霄伸手碰了碰她冷冰冰的拳头,小得让人心疼,还没有穆九霄一只大拇指大。
“穆安。”他轻轻喊道,把她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脸颊。
冷冰冰一片。
他最爱的宝贝,没有回应他。
他那么讨厌孩子,讨厌孩子的聒噪,调皮。
可是此刻,穆九霄多希望她嚎啕大哭。
陆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穆总……”
穆九霄脑袋低垂,仿佛浑身的骨架都被抽离了,弯曲在轮椅里,只剩下无用的躯壳。
陆白只好把其他人带出去。
让他们父女单独待一会。
穆九霄三十多岁了。
他的第一个孩子,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最后生下来,却直接夭折。
人体凡胎,哪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陆白没有见穆九霄出来,实在等不及了,就推门进去看看。
穆九霄背对着门口,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穆总。”陆白走过去,看见他的身前呕了一滩血,大惊,“穆总!”
经过诊断,是情绪过激,伤心过度,导致的吐血。
穆九霄本就身受重伤,很危险,现在又有内伤,救治起来更加麻烦。
手术室外,奚栀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真的高兴吗?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一股力量撞过来,将她推倒在地。
咚的一声,她浑身疼得好像散架似的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怡大骂,“你不是要跳楼吗,去啊,你继续啊,你去死啊!”
封邵音走过来,从后拉住她,“算了周怡。”
顺便把奚栀扶起来。
他脸色消沉,“现在事情那么多,我们都要冷静。”
奚栀推开封邵音,声音孱弱,“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你们要报复,就随便来吧。”
周怡对她这幅样子,恨得牙痒痒。
亏她之前还觉得,奚栀懂事又可怜。
封邵音哄着周怡,“算了,她也无辜,我先带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周怡激动道,“她哪里无辜!一直安安分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在小盒子生孩子的时候去跳楼!”
封邵音,“方禾的孩子死于疾病,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这也不是奚栀能预料的。”
“凭什么这么说?万一她知道呢?万一这一切都是她搞的呢!每一次产检都那么顺利,为什么医生发现不了问题?这不是有人搞鬼是什么?”
封邵音眼眸一闪,握紧了她的手,“乖听话,我带你回去。”
半哄半强势的,封邵音把周怡推到了没人的地方。
他抱着周怡,低声道,“出这种事谁都难过,但是孩子夭折的真相,我们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周怡抽泣着,扑进他的怀里。
封邵音叹了口气。
别哭了祖宗啊。
哭得心都要碎了。
……
三天后。
医生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瞬间挤进来,扑落在方禾的脸上。
她眯了眯眼,伸手遮挡。
医生说,“你在这病房里都闷了三天了,晒晒吧,把心里发霉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一晒,总会好的。”
方禾坐在床沿,感受着阳光的炙烤。
已经冬日了,很难再见这样的阳光。
是不是她的安安,给她的温暖?
方禾木着脸,朝外走去。
保镖马上跟上她。
“太太,外面冷,先披上外套吧,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能吹冷风。”
方禾难过的想,她什么都没有了,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
保镖见她不在乎,脱下自己的衣服,搭在她的肩膀上。
方禾说了声谢谢。
她来到楼下,随手找了个地方坐下。
保镖紧跟在她身边。
他说道,“太太,我知道你伤心,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振作起来,不然穆总那边,也一直一蹶不振,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
方禾抬起眼睛,问道,“穆九霄怎么了?”
“他伤心过度,内外皆伤,现在还不能下床。”
方禾沉默不语。
这里是产科住院部,好多抱着孩子的妈妈。
她们抱着孩子,家人笑盈盈地来迎接,到处欢声笑语。
方禾看得走神。
她鬼使神差一般,走到一个正在逗孩子的妈妈面前。
方禾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肉嘟嘟的小孩正在睡觉,小手指偶尔动一动。
她忍不住问,“我可以,抱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