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源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脸。
但是方禾的目光太具有穿透性，他只好放下来，无力道，“坐吧方小姐，你身体重，别老站着。”
方禾坐下来，说道，“我看你这伤应该有几天了。”
吴思源抓了一支笔握着，脑袋微微垂着，“嗯，那天我给你打电话，就已经被打了。”
“那你不报警？”
吴思源苦笑，“打我的是我的小舅子，我怎么报警？说来话长，算了，我先给你开单子吧。”
方禾道，“就算打你的是你的家人，但是这个程度，也足以让对方负刑事责任了，你不能忍，越忍他们越厉害。”
吴思源摇摇头，“多谢你关心，但这是我的家事，麻烦你不要参与了。”
方禾一愣，随即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吴思源立即抬起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方小姐，我跟你说实话吧，就是因为我加了你的微信，多说了几句话，我女朋友知道后，告诉了她的娘家人，她哥哥以为我出轨，才打的我。”
方禾懂了，点头。
他们确实应该拉开距离。
吴思源道歉，“对不起，刚才我说话太重了。”
方禾笑着摇头，只觉得他可怜。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男人过得这么小心翼翼。
各方面都那么优秀。
吴思源看着方禾的b超单子，那画面上的小孩，器官五官都逐渐长开了。
“有没有问医生，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吴思源问。
方禾溢出笑容，“女孩，我猜的。”
“你猜对了，是个女孩，长得像你。”吴思源摩擦了一下那张图，“真好。”
方禾总觉得，他那句真好，不是因为高兴。
她猜想，大概是向往幸福却又遥不可及，所以羡慕此刻的她。
方禾安慰道，“你是个好人，以后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的。”
“不会的。”吴思源满脸绝望，“我作恶多端，孩子选择我，只有苦吃。”
方禾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方禾不好过问，随即就走了。
在车上，方禾抚着肚子，听司机念吴思源的资料。
外地人，贫困生，没有女朋友，之前住在医院宿舍，最近有钱了，在外面租了房子。
司机调侃，“这种男的我见多了，估计是找了个富婆，突然就有钱了，我查到他名下才全款买了一套海景房，四百多平呢，得快一千万了。”
一千万。
方禾想起他说的那个爱打人女朋友，司机的话，也不一定只是猜想。
司机又道，“不过这小子挺孝顺的，家里二老年纪大，住在村儿里，他好像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了，这房产证的名字也写了他爸妈的。”
方禾眨眨眼，“是个孝子。”
“嗯，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孝顺不多见了。”
方禾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为吴思源感到悲哀。
他这一生才起头，可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车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方禾朝外看了一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让司机停车。
那人是一直盯着方禾的，见车子有停下的征兆，马上溜了。
方禾滑下车窗看过去，只见吴思源双手插兜，戴着口罩，冲着她摆手。
方禾四处找了找。
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是谁呢？
她刚才乍然看见，只觉得熟悉，可是如今不见了，熟悉感慢慢减轻，她就想不起那人是谁了。
方禾怔怔看着吴思源，也挥了挥手。
吴思源转身走了。
方禾坐好，陷入沉思。
吴思源跟谁见面？是不是在预谋着什么？
很快，这件事被方禾抛之脑后。
吴思源跟她没什么交情，没必要深究。
晚上睡着了，穆九霄才回来。
方禾被惊醒，起床看见他站在门口，伟岸的身子立得板板正正，单手撑着门口，像一块雕塑。
方禾问道，“你站在那干什么？”
穆九霄闻言抬头，也跟着传来一股酒气。
方禾挥了挥鼻子，“怎么喝得这么醉。”
穆九霄伸出双臂，想抱住她，但是看到她凸起的肚子，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公司出了点事，所以喝多了，你先睡。”
他说完，扯着领带衬衫，往浴室走去。
衬衫随手一甩，皮带抽出来也丢在地上，哗啦一下脱掉裤子。
方禾别开脸。
结果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吓得方禾赶紧看过去，只见穆九霄左腿绊右腿，摔了。
方禾，“……”
穆九霄再醉，这会也摔清醒了。
他拖着沉甸甸的脑袋，费劲巴拉地从地上爬起来，迷茫回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摄像头，对着自己。
穆九霄，“……你有没有良心？”
老公摔倒了，不应该担心得不要不要的，哭着把他搀扶起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吗？
他刚才是脑子着地。
要是摔出个半身不遂，她这辈子没得救了。
方禾收起手机，“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弄点解酒药。”
穆九霄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一直在响。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方禾把刚才那个视频发他们四个的微信群里了。
封邵音：牛掰啊，这就是你们夫妻俩的情趣吗？
封邵音：脑子开花了吗？
封邵音：人还活着没，发条语音我听听。
封邵音：周怡呢？这么好笑的事为什么不出来放个屁？
封邵音：@周怡，你快看，穆九霄穿的是小黄人四角裤！
周怡：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
封邵音：周怡，我也要这种裤子。
周怡：要你妈，滚。
一只手盖过来，捂住了穆九霄的手机屏幕。
穆九霄抬起头，目光幽幽。
方禾讪笑，“手机太卡了，莫名其妙自己就发出去了。先别管那么多，把药吃了吧。”
穆九霄皮笑肉不笑，“都是一家人，没什么。”
“下次给你关键部位打马赛克。”
“不必，脸遮住就行。”
“……”
躺下来，穆九霄说起今晚上为什么要喝酒。
他很少在酒桌上失控。
今晚上喝成这样，是因为公司内出了内奸。
卖价格，卖产品机密，拉高干离职。
这些事之前穆九霄就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在抓幕后黑手，但他没想到，是他最信任的几个员工干的。
客户和资金损失都是小事，伤的是人心。
如今越大的企业，越需要信任，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往穆九霄的脸上吐唾沫。
方禾玩弄着他的浴袍带子，问道，“他们跟你这么多年，不可能说背叛就背叛，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头。”
“是时盛做的，但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归根结底，我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