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事她迟早会知道，方禾没说。
宋姐给她拿崭新的毛拖，看见时语沫的高跟鞋，她悄摸藏起来。
但是方禾还是看见了。
她默不作声。
不管穆九霄今晚上带了几个女人回来，她都不在意，反正字签完了就走。
宋姐迎着方禾进去，让她坐下。
“我正好给先生做面，太太你要吃点吗？”
方禾摇摇头。
她看了眼楼上，“穆九霄现在在忙吗？”
“不忙，就是心情很不好，估计是高烧还没有好透，太太，等会你上去的时候，尽量别惹先生生气。”
方禾点点头。
宋姐看着锅里的水，想起上次先生吃的培根面，就是方禾做的。
她仔细回忆，先生一个人的时候，哪里吃过培根面？
是不是怀念太太做的？
宋姐从厨房出来，哀求道，“太太，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帮先生下一碗面吗？你做好了，我端上去。”
方禾看她眼睛红彤彤的，不好拒绝，便去厨房了。
穆九霄喜欢吃的东西，口味，分量，好像都刻在了方禾的脑子里，她不需要刻意去衡量，很快就做好了。
宋姐过来端。
方禾道，“我端上去吧，正好我有事跟他说。”
宋姐有很强烈的预感，“太太，你跟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方禾没有明说，只是道，“厨房还有一碗，是给你做的，你去吃了吧。”
宋姐眼泪又下来了。
方禾失笑，温柔地给她擦去眼泪，“别哭，年纪大了，老是哭对眼睛不好。”
宋姐泣不成声。
三年了，这三年对宋姐来说，却好像十年那么漫长。
她舍不得。
方禾端着面上去，路过客卧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淋浴的声音。
门没关，一眼就能看到房间里的沙发上，丢着一条黑色的丝袜。
她想起来，时语沫最喜欢穿包臀裙和黑丝袜。
哈，时语沫在里面洗澡？
那是刚完事？
穆九霄，你可真行啊。
封邵音还说自己在他心里有几分地位，然而现在，即使叫她回来签协议，都不带避讳的。
这是多讨厌她，才会这么过分？
方禾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想直接把一碗面甩在他脸上，却不想，看见穆九霄躺在椅子上，睡得一动不动。
方禾看着他苍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人好像瘦了不少，脸上只堪堪挂着二两肉。
但是，他都病成这样了，五官上的英俊帅气，依旧无法忽视。
方禾把面放在书桌上，声响吵醒了穆九霄。
他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
方禾的脸在视线里逐渐清晰，他坐直腰身，吐出的字眼嘶哑，“来了。”
方禾转身坐下来。
“协议你签好了吗？”
穆九霄拿上筷子，表情莫测，“等我把面吃完再说。”
毫不夸张地说，他饿得有些虚脱。
刚才睡觉，完全不是因为太累，大概是碰到伤口太疼了，他出了一身的虚汗，力气消耗完了，他逐渐失去意识。
方禾不满道，“签个字能耽误多长时间？”
“离婚我不会抵赖，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后悔。”穆九霄不客气道，“还是说，你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就是想投入时盛的怀抱？”
方禾闻言，瞳仁缩了缩。
看，即使前段时间相濡以沫，现在照样兵戈相见。
方禾淡漠道，“你非要在我们最后一面，闹得这么难看吗？”
穆九霄没有缓和，“我是戳到你的心窝子了？”
方禾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来，去抢那碗面，“那既然这样，这面你也别吃了，我给狗吃都不给你！”
穆九霄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这是我做的！”
“还没离婚，现在你给我做碗面也是义务。”
方禾气急败坏。
也没有注意到，穆九霄的掌心温度很吓人。
她甩开他，“那你赶紧吃，我还有急事，没时间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穆九霄倒是不要脸，认真吃起了面条。
外面，时语沫洗完澡出来，想穿上浴袍，去勾引勾引穆九霄。
结果刚出来，就被宋姐拦住了去路。
宋姐说，“先生让我来告诉你，你洗完澡就直接走吧，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不需要别人打扰。”
时语沫道，“就是他心情不好，我才需要去陪陪他啊。”
“时小姐，先生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要是不肯听，那后果就要你承担了。”
时语沫见宋姐煞有其事的模样，想起在书房里穆九霄大发雷霆的样子，后背就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今晚上的穆九霄，确实不能惹。
但是时语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我可以去再看看他吗？”
“那你去吧，把先生吵醒。”宋姐故意加深后面几个字。
“……”
时语沫不敢去。
她不甘心地咬咬唇，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拿上自己的东西，换上衣服离开了。
宋姐关上门，松了口气。
她心想，太太进去那么久了，先生都还没有发脾气，应该相处得挺好吧？
赶走时语沫，先生不会怪她的。
……
穆九霄吃完面，汤都全喝了。
方禾听着他吃面的声音，眉头皱得很紧。
这男人，是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了。
穆九霄放下碗，对方禾说，“协议就在你旁边的抽屉里。”
方禾不敢置信，打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躺着离婚协议。
她捏紧拳头。
“你故意的，是吧？”
穆九霄看着她那张阴沉沉的小脸，心情稍微好了点，“我刚才只是说我吃完面再说，没有说不准你找，你自己非要看着我吃完。”
方禾气得说不出话。
她拿着协议，看都不看，拿上笔就哗啦啦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丢给穆九霄，“该你了！”
穆九霄道，“我现在右手受伤，不能签字。”
“你的印章呢？”
“在公司。”
方禾看明白了，穆九霄就是故意玩弄她的。
现在是半夜，外面狂风暴雨，她一个人打车过来，他就不怕她出意外，死在外面吗？
还是觉得，这样作弄她很有意思？
穆九霄看得出她很生气。
像是恶作剧之后的无趣，穆九霄用左手拿上笔，在男方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落笔之后，他们就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穆九霄把属于方禾的那一份协议分出来，放在一旁，“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