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邢翰心不在焉的样子,宫少霆眸色微沉,低声道:“嘀咕什么呢?”
突然被他提名,邢翰心中一紧,又因为想着他的坏话,心虚的笑了两声,挠头道:“没,没什么,大人你好好休息吧。”
“嗯,继续跟着她去吧,别让旁人有可乘之机。”宫少霆微眯着眼,朝邢翰吩咐着。
乖巧的退了出去,邢翰一个头比两个大,大人的意思,他有些听不懂,是不想让坏人伤着她,还是不想让那少年有可乘之机,他有些费解。叹了口气,无奈的踏上了跟踪良家少女的歧途。
已是下午,春风虽吹的和煦,经过一片青松林时,周遭的温度难免低了些,宫少霆凤眼微抬,直直看向石桌前独自下棋的了念禅师。
“禅师好雅兴,寺中发生了这事,还能有此般心境。”宫少霆凤眸微眯,嘴角扬起一抹笑来,朝了念一拜。
手执黑子落入棋盘,了念微微抬眼,看了宫少霆一眼,声音沉稳道:“大道之行,无谓何求,生死有命,他死的痛苦,你若查到真凶,也是福祉。”
闻言,宫少霆上前一步,自顾自的坐在了念对面,声音里带了尊崇,“禅师谬赞了,在下不过粗鄙之人,忠于陛下之命,仅此而已。”
了念却轻笑一声,手上握着的佛珠有节奏的转着,将白子放在宫少霆手边,才讳莫如深的说道:“大人心中有大义,有抱负,又何必止步不前?倘若如你所愿,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他说的平淡,明镜般的眼里不曾沾染半分杂质,黑子未落,了念抬眼凝望着对面的宫少霆,等待着他一个答复。
指腹来回摩擦着手中白子,宫少霆眸色深沉,只是一瞬,又化成笑意,“禅师所言,在下听不懂。在下受陛下青睐,忠心效劳,报陛下知遇之恩,辅佐太子,延凤国国运,此为人臣之道。”
如是说着,宫少霆放手将白子下于棋盘之上,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
了念见他这般模样,神色闪过一抹无奈之色,“你也应该猜测出了些什么,太子为何派人来这尘明寺,你心中应该有数。”
听了这话,宫少霆手上一顿,那颗白子差点落地,凤眸微敛。半晌,才听他叹了口气,“禅师说笑了,若是在下知晓其中缘由,也不必来此解惑。”
“惑与不惑,不过在一念之间,你不愿承认也罢,只是大道之行,向来艰辛,老衲有些累了,公子请回吧。”
将黑子放回盒子里,看着以定输赢的棋局,了念双手合十,下了逐客令。
禅师脾气向来古怪,宫少霆起身,尊崇的一拜,便离开了青松林。
京城街边的奴才市场,那胡子管家铁青着一张脸,被贺秋雪说的无地自容,狠狠地瞪了那害自己丢面子的少年,冷声道:“罢了,我家侯爷向来仁慈,这个奴才,就让给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姑娘了!”
见胡子管家松了口,商贩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落了下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贵女,讨好一般的上前道:“小姐真是慧眼识人,这小子虽说性子恶劣了些,却有着好皮囊,小姐若是喜欢,给咱五十两银子,咱就卖给你。”
此话一出,那胡子管家原本阴沉的脸一下子晴了不少,一边顺着自己的小胡子,一边坏笑,就让这丫头吃些亏。八壹中文網
听了这话,贺秋雪面色如常,只是那双透亮的眸子染上几分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想法。少年也皱了眉头,一双手紧紧攥拳,不知她会如何做。
“小姐可是嫌价格太贵,如此,我可以给您便宜便宜。”那商贩见她一直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嫌太贵了,左右想着要快点将他卖出去,便宜一点也无妨。
那双明丽的眸子忽然一亮,贺秋雪直直凝视着那少年,轻笑出声,道:“我给你一千两,如何?”
“什…什么?一千两!”震惊的不仅仅是那个商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脸吃惊,就连那个胡子管家都瞪着两只眼睛,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贺秋雪。
她莫不是疯了,二十两银子都不买的一个下人,她竟愿意出一千两,除了疯了,胡子管家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安南公主站在少年身侧,听贺秋雪开口说一千两,眼里也带了震惊,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买上五百个奴才也是绰绰有余。
“小姐,你莫不是在说笑吧?”那商贩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狐疑的朝她问着。
冷哼一声,贺秋雪从怀中掏出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径直摔在地上,目光直直看向那有些震惊的少年,语气温和道:“此少年颇得我意,蒙尘之珠,只一千两,是我赚了,管家,这个少年,并不是你威震侯府挑剩不要的,而是我以千两相聘,身价极高之人。”
此一番话,更是将那胡子管家气的不行。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说他识人不清,原本他还想嘲笑这丫头买他挑剩下的奴才,可她竟疯了似的掷以一千两,那样的身价,怎能不高。
在场众人皆哗然,最高兴的,还要属那商贩,跪在地上捡着那一千两银票,贺秋雪则移步到少年前面,朝他淡然一笑。
“记住,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那些看不上你的,皆是有眼无珠,不必在意。”柔声细语,贺秋雪不避讳的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污渍,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少年,她总是心生怜悯。
原本救他,不过是想给那管家一个下马威,威震侯府地位崇高,可惹到了她,也照样不行,只是一见到这少年,又看着安南伤心的模样,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但买下了这少年,甚至不惜花下重金,为他赎回了尊严。
那少年呆愣的注视着她,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难言之情,他原本还怀疑,眼前的人愿不愿意花五十两买下自己,可却没想到,她一出手便是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