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了锦瑟和宝里蝶的回话,顿时盯着宝里蝶“唰”的站了起来。
“什么?没有廷仪的消息?那你大老远从西南回来做什么,担心你的主子在京城里能被吃了不成?”大夫人又急又气,言语便失了分寸。
太夫人立刻轻咳一声瞪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这才察觉不对,微微低了头重新坐了下去。
“廷仪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太夫人的语气倒是缓和些。
宝里蝶摇头:“回太夫人话,暗卫们和骑兵营的人都在找,若是发现了什么,定然会尽快禀告。只是如今月亮河洪水泛滥,寻人的难度颇大。”
“现下传信不易,宝里蝶他们一路回来也花费了不少时日,说不定已经寻到廷仪了。”锦瑟勉强撑起笑脸,“太夫人也勿太过担心,没有消息,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太夫人默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也不必说这些虚话来安慰老身。老身都明白,身在将门,这都是无可避免之事。老身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言罢,太夫人扶着赵妈妈的手起来,完全没有如往常一般等着众人行礼告退,兀自进了内室。望着太夫人萧索的背影,锦瑟轻咬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理锦瑟,晃悠的出了慈安堂。她原以为宝里蝶回来是报喜的,是来告诉他们,手下的人已经找到了顾廷仪。然而她的希望完全落空,原本高涨的期待被彻底粉碎,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她甚至比之前的状态更加不堪,几乎是神游一般的回到了自己屋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呆呆的。
樊妈妈见大夫人如此,心下焦急,连叫人烹了参茶来:“夫人,您喝口茶提提神。”
大夫人不发一语,也不拿茶盏,依然双目无神的坐在那。
“夫人,夫人?”樊妈妈心里叹了口气,放下茶盏,俯身在大夫人身边道,“夫人,您可不能这样啊,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可还都指着您呢!”
大夫人无动于衷。
顾廷仪被洪水卷走的事情她早就知道,随着这些日子的自我催眠和忙碌,大夫人本来都已经能够假装顾廷仪还活着了。可是今天宝里蝶所说的话,却是彻底熄灭了大夫人重新燃起的希望。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没了儿子,她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樊妈妈一看大夫人这样,心一横牙一咬:“夫人啊!老奴看您定是被朝云公主骗了!不仅是您,咱们整个侯府都被朝云公主骗了!三少爷肯定还活着,被她藏起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廷仪还活着?”大夫人忽然一机灵,“廷仪呢,他在哪儿?”
见大夫人有反应了,樊妈妈趁热打铁道:“夫人,老奴之前听说,宝里蝶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丫头。宝里蝶去哪儿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她便是回来,随行的也该是暗卫,怎么会有个不知来历的丫头?何况就算是她的什么亲戚,哪儿有把人往府里头带的道理?”
樊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大夫人平日里有事大都与她商议,侯府里的事情,她知道的也是很清楚的。
大夫人眉头一皱:“这跟廷仪有什么关系。”
樊妈妈其实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大夫人振作精神,不要失去希望,所以随口胡诌的。哪怕让大夫人恨起朝云公主,提起力气来跟朝云公主过不去,也好过她活死人似的模样。反正大夫人就算斗不过朝云公主,朝云公主也不能把大夫人怎么样,婆媳之间怄怄气斗斗法,后宅里多了去了,能出什么事?
宝里蝶带回小丫头的事,樊妈妈也是从来通报的下人嘴里隐约听了一句,哪里想了那么多,被大夫人一问,她自己也难住了。
可是话已至此,樊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夫人您想啊,宝里蝶从西南回来,为什么会把那丫头带回府里,还带去了听雨阁?定是有什么事情那丫头知道,需得当面说给朝云公主才可信!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非得带个陌生的丫头回府来,亲口跟朝云公主说?除了三少爷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樊妈妈说着说着,思路也清晰了起来:“夫人您再想,那丫头知道三少爷的下落,这是天大的喜事,可是朝云公主为什么不把人带到慈安堂来,跟太夫人回禀?那定是朝云公主想瞒着咱们!”
“从前看,公主和三少爷伉俪情深。可是您忘了当初老爷是怎么交待的了?公主毕竟出身皇家,谁晓得她是不是装的。毕竟自打三少爷失踪的消息传来之后,公主可是一滴眼泪没掉过。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三少爷会出事!”
“那宝里蝶来路不明,八成是宫里出来的高手,是皇上特意派到公主身边的助手。她跑去西南,不就是公主的意思吗?说不定公主早就私下里给了她什么密令,让她找机会把三少爷藏起来!”
大夫人脑子晕乎乎的,听樊妈妈这么一通胡扯,竟也觉得有道理起来。完全没有想过,就算锦瑟真把顾廷仪藏起来了,她图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锦瑟知道顾廷仪的下落,是她把顾廷仪藏起来了!
“对啊,若宝里蝶只是得了除掉廷仪的命令,她自己回来复命便是,何须还把那小丫头带回来?”大夫人眼里终于又重新有了光彩,她一拍桌子,忽地起身,“我这就带人去听雨阁,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廷仪的下落,我必得从她嘴里挖出来不可!”